山。”她语气郑重,神色诚恳,移剌蒲阿早将方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跪地低道:“陛下恩重,臣纵肝脑涂地,难报万一。”又向完颜宁拱手而揖:“多谢长主。”完颜宁微笑还礼,又转向诸将,目色微沉,清晰地道:“天子与诸位将军君臣一心,绝无嫌猜,若有小人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朝廷一个都不放过!”说罢,又歉然一笑,对完颜合达与移剌蒲阿道:“我一介女流,哪懂得这些,只晓得咱们大金的将士个个都是好的,纵然有人私下议论,也无非是不知道轻重罢了,此事还要仰仗参政和副枢多费心。”移剌蒲阿立刻应承下来,命人传令禁止再议论倒回谷撤军之事,完颜合达看出些门道,笑着点了点头。 千山寒暑(九)合卺达及保与李冲在帐外等了许久,隐约听见里面似有女子声音,片刻,参政和副枢陪着钦使缓缓走出来,达及保一见那钦使面容,惊呼道:“仆散……”李冲反应极快,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强拉了开去。完颜彝回来后,见达及保闷闷不语,笑道:“怎么啦?”他心中欢喜无限,虽极力绷着脸,眉眼间也满是春风。李冲笑道:“仆散姑娘变成了钦使大人,他恼你骗他。”达及保急道:“别混说!”完颜彝走过去拍了拍他肩头,讪讪笑道:“不是存心要瞒你,实在是她身份特殊,不能被人知道。”达及保应了一声,欲言又止,完颜彝又问了几句,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到了傍晚,天未擦黑完颜彝就卸下甲胄,盥沐后换了便服,又将一面铜镜藏到怀中,李冲笑道:“长主若问起,将军可千万别说我中了箭,免得纨纨担心。”完颜彝点头笑道:“你可有书信给仆散姑娘?”李冲笑道:“不敢劳烦将军,我已托达及保带去了。”完颜彝微微一怔,因急着去见爱妻,也无暇细问,匆匆应了一声便出去了。钦使宿馆虽设在行省内,却独门独院甚是清静,因这次来的是公主,移剌蒲阿严令将士不许靠近宿馆,门卫处也只用随行禁军值守。完颜彝走到半路,忽见宋珪左顾右盼地似在等什么人,上前拱手笑道:“殿头也来了?”宋珪一见他便吁了一口气,笑道:“长主初次离京,官家放心不下,让我跟着照应些。”边说边引他向前,一直走到行馆门口,旁人见了,只以为完颜彝与宋珪攀谈叙旧,也未觉有异。这时宋珪忽然压低了声音,悄道:“这里不能进,绕到后边去,流风在那儿。”完颜彝吃了一惊,宋珪笑道:“将军别怕,我早为长主藏过蓉宾图了。”完颜彝赧然揖了一揖,低道:“多谢。”他悄悄绕到后院,果见流风在黑暗中等着,一见他便比个“嘘”,抬手轻叩窗棂,低笑道:“委屈将军了。”完颜彝一颗心雀跃不已,也不知该说什么,略点了点头,轻轻打开虚掩的窗户,纵身一跃,跳了进去。房中红烛摇光,满室灯影朦胧,一个女子正对镜理妆,应是听见身后动静,转首回眸相望,站起来嫣然轻唤:“良佐!”晚妆初罢,玉人明肌胜雪,在烛火掩映下莹莹泛辉。她向来不施粉黛,只淡淡染了点胭脂,眉心贴了一枚小小珠钿,配上霞衣霓裳,烛花红影,恍若身在瑶台。完颜彝何曾见过这等绮艳场景,一下子愣住,挪不动脚步。她莞尔,蹁跹扑进他怀中,仰起脸促狭地笑:“换了身衣裳,你就不认得我了?”完颜彝低低唤道:“宁儿。”她应了一声,钗冠上金凤口中珊瑚衔珠垂在额心,衬得眉眼妩然,完颜彝恍惚在梦中,轻揽着她低道:“宁儿,你怎会来这里?”她笑道:“那可得多谢蒙古大汗了。”完颜彝听到“蒙古大汗”四字,登时清醒,按下满腹柔情,沉吟道:“陛下要平息流言,派个重臣就够了,为何要你一个女儿家跋山涉水地到战地来?”她笑靥如花:“山人自有妙计。”完颜彝摇摇头:“陛下知道你我有情,怎肯轻易让咱们相见。是不是他疑心我,所以叫你来问我?”她笑道:“你怕谷中有伏兵,对么?”完颜彝点头称是,她纤手一摊,笑意盎然:“好啦,我的差事办完啦。”逗得完颜彝也笑起来,从怀中取出铜镜,笑道:“差事办得不错,给你的。”完颜宁双手接过,对灯一照,见镜背铭着“见月之光,天下大明”八个篆字,心知是他自用之物,笑道:“你把镜子给了我,自己用什么?”完颜彝笑道:“那匕首给了仆散姑娘,我一直想着要再送你一件信物,珠宝珍玩这些我不懂,你在宫里也不稀罕,这铜镜是我多年随身之物……其他的,我实在想不出来了。”完颜宁心中感动,捧起铜镜贴在心口,柔声道:“我是来刺探你的,你不生气?”完颜彝忍俊不禁:“你全都告诉我了,要气也是官家生气。”她纤眉微颦,执意追问:“我若什么都不肯说呢?”完颜彝不假思索:“那也一定是为我好,或者有其他苦衷,你心里不会疑我,更不会害我。”她怔了一怔,很快垂下双睫,再抬眼时,目中已有莹然泪光,心中柔情万千,挽着他走到烛台边,轻声道:“你瞧。”只见一对红烛描龙绘凤,错金杂彩,正是民间嫁娶所用的花烛,完颜彝心中一动,想起那日拜堂后匆匆而别,她定是有意要补齐全礼,所以带着龙凤花烛,穿着金冠霞帔,千里迢迢地来见自己,想到此,满心柔情涌动,俯首在她脸上吻了一吻。完颜宁含羞道:“等一等……”从行囊中取出个对剖成两半小葫芦,又拿出一个瓷瓶,拔下金钗剔去瓶口蜡封,再打开软木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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