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透的身子打了个寒颤,而后又泛起暖流来。他俯身拢了拢宁宁的发丝,朝礼官瞥了一眼让他退下,然后将她抱到怀里,在葬礼上哭红的眼睛此刻笑盈盈的,问她:“半月未见,宁宁有乖乖的吗?”
“我很乖的,六哥,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呀。”宁宁抓着少年天子的手,软软的脸颊蹭着他冰凉的脖子,有些委屈,但憋着没哭,只是嘴唇紧抿,战战兢兢的看着人心疼。
宁轲侧身替她挡了挡风,看着急忙找过来的春尚嬷嬷,放下宁宁,而后上了几个台阶,唇瓣张开无声地告诉着她:“再乖一点,宁宁,再等等六哥。”
而宁宁不知道天子的用意,等到春尚嬷嬷将她一把扯到怀里,并且慌忙摁着她下跪朝宁轲请罪时,她听见那个温柔的哥哥用一种陌生的语气,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威压,宁宁没有再听宁轲说什么,只是一瞬间觉得风大,她有些冷了,在春尚嬷嬷拽着她离开前,宁宁扭头瑟缩地看了眼祭台之上的少年天子。
身影清绝,眸光苍远,狂风灌进他的衣袍,好似一片霜雪,轻飘飘,白茫茫,他也要碎在风里了。
“六哥,我,我能向您求个旨吗?”
宁宁深吸一口气望向宁轲,起身时细心用迟影凌乱的衣衫拉紧,牵着他的手挡在少年面前,而后朝着他行大礼,额头抵住手背,坚定地说:“我与国公府世子早就暗生情愫,而今情难自已,让六哥您瞧了笑话,今夜当着朝中众臣,我只求六哥,全了我和世子这一番年少深情。”
“年少深情?”宁轲忽而嗤笑,月光下半边脸掩在披风的毛领中,只露出一双晦暗不明的瑞凤眼,凝视着宁宁俯身时单薄脊背上凸起的蝴蝶骨,他碾了碾手指,笑着问她:“宁宁,你如今也就刚及笄的年纪,六哥原本怜惜卿卿年幼病弱,想要多留你在宫里将养几年。可现在,你确定要与世子定下姻缘?”
宁宁猜不透宁轲的心思,也不敢抬头偷看他,心道按照宁轲多疑的性子,约莫是担心皇奶奶的势力会与国公府暗中勾结,于是宁宁试探地回道:“我虽然年幼,但承蒙六哥自幼顾看,而世子病弱,命途多舛,此生都难以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幸得我与世子都非心存鸿鹄之人,只盼能有一方领地立足,逍遥”
“陛下!他们不能成婚!”
一声嘶哑的厉呵打断了宁宁的话,她惊觉抬眼,果然看到面色惨白的柳琢春掰开柳大人攥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挤出人群,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如松如竹的少年重重跪在地上,眼尾绸红,扭头看着身后的宁宁和正在给她披衣服的迟影,手指攥得咯吱作响,他却扑哧勾唇绽开笑,讥讽地指着他们说:“她、他们,他们无媒苟合!陛下,他们于理不合!不可以成婚!”
柳琢春话说的刺耳,宁宁听不下去,而迟影并不能理解无媒苟合的含义,只是凭着本能在柳琢春望过来时侧身让他看清楚自己脖颈的咬痕。
“什么是无媒苟合?小柳公子这话说的也难听了!喜欢一个人当然情不自禁想要亲近,我与世子便是如此,理之自然,怎么”
“喜欢?”柳琢春冷冷地念着这两个字,仿佛不认识了一般,心头骤起的疼痛好似一把斧头劈开了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宁宁缠着他亲近的画面,冷汗沾湿了发丝,柳琢春喉咙滚动,一股腥甜溢到舌根。他决绝地看着宁宁的眼睛,站了许久忽然挽起唇瓣,颤巍巍地笑着问她:“你看看我,殿下,看着我,你再说一遍你与世子两情相悦。”
宁轲目光在柳琢春和宁宁身上巡视一圈,饶有兴趣地虚起眼睛,喉咙微微发痒,他侧过脸轻轻咳了几声,手指扒开毛领,一点苍白的下巴,粉白的唇瓣微微勾起,起身挡在宁宁面前,状似宠溺地笑着说:“为什么这样害怕?嗯?宁宁,都不敢看六哥了吗?”
冰凉的手指捏着宁宁的脸,他注视着少女慌乱的眼睛,忽然想到多年前父皇驾崩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乖顺而依恋地看着他,温热柔软的手指拂过他的眼尾,小声地趴在他耳边安慰说:“六哥,五柳阿婆说笑着流眼泪的人要么是太高兴要么就是太悲伤。宁宁不知道六哥现在是开心还是难过,但宁宁在这陪着六哥,开心的话我就陪你说话,不开心的话我还可以给六哥擦眼泪。别怕,六哥。”
从未有人对宁轲说过别怕,母妃只会攥着藤条不停地抽打他,辱骂他的体弱多病连累她失去了父皇的爱。而父皇忌惮着外祖的势力,从未亲近过宁轲,他始终记得十岁那年围猎场上,四哥猎到一只野兔,舍不得杀生,父皇便慈爱地摸着他的头顶夸四哥有佛缘。而宁轲因为体弱骑不稳马,好不容易猎到一只小鹿,拉回去却被父皇痛斥无能无用,欺凌弱小。
所以宁轲一直生存在恐惧当中,他并不知道在世上该怎么样才能不怕。但一个被家族献祭的孤女,一个可怜的陪葬品,却牵着宁轲的手,对她说别怕,她在这,可以陪他说说话。
那一瞬间宁轲脑海中闪过荒唐的想法,他留下了宁宁,故意让太后注意到这个孤女,将她暗中送到太后的羽翼之下。这些年虽然宁宁同他渐渐疏远,但偶尔给她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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