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乔宿辉无辜地跨上他的小电动车,把两条长腿踩在脚蹬上,蹭车的心思昭然若揭。
周游星想。
“检完票了,可以发车了。”乔宿辉张开双手,抬了抬下巴。
周游星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他抑制住不焦躁不已的抱上去的冲动,从背后环住了乔宿辉的肩膀,上下摸索着,故作逼迫道,“票在哪里?”
乔宿辉习惯性一掏兜,摸到一包相印纸巾,朝他抛过去,说,票。
周游星“嘁”了一声,“就这?过期了,得补票。”
别的没有,要命一条。乔宿辉仰着头往后一靠,仰躺在周游星怀里。
单薄的秋季校服捂不住上半身,就算是两件也不行。乔宿辉修长的青筋分明的脖颈被冻的微微发红,路灯下灰尘清晰可见,车棚外寒风阵阵。
好吧。
周游星抽出一张纸巾盖到乔宿辉唇上,一触即离,拉长了声说,“卖给那些女生,就说是乔哥亲过的纸巾。”
我干了什么啊啊,周游星内心里好像有几百个弹力球砰砰乱跳。有着说不出的紧张和抛出了试探性小勾子后急于看到反应的期待。
乔哥,你会怎么做。
乔宿辉眨眨眼,抓住周游星悬在半空托着纸巾的手腕,凑上去又“啾”地在纸巾上亲了几口。
“卖出去我6你4。”乔宿辉抬眸,那双波光粼粼的含情眼睛折射出夜色清晖和暖黄色灯光散射出的橙绿,像是摇摇曳曳引人沉醉的恶魔宝石。
周游星攥住纸巾刷地一下塞进兜里,跨上电动车连拧了三圈钥匙,小电动蹭地一声窜了出去。周游星脸上的温度好像要把他整个人烧起来,无数细小的电流从手腕扎到血管,再顺着血流狠狠扎在了心尖上。
看啊,是暴击。
“好冷啊。”乔宿辉双手插兜,“明明昨天还好。”
“我都说要把我的羽绒服借你啊。”周游星说,“还有,扶着点,别栽下去啊乔哥。”
乔宿辉套着两件秋季校服,另一件是周游星塞在学校储物柜里的。
可是还是很冷。
c市的冬天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乔宿辉慢吞吞地把手从冰凉的衣兜里掏出来,顺着羽绒服的下摆塞进了周游星的衣服里。
手掌下是周游星暖乎乎的小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我草,你手这么冰?”周游星嘶了一声。
然后一只手从衣服抽出去,随即周游星的左耳被塞进了一只耳机。
耳机里是叮叮咣咣的打击乐器,金属碰撞和闷响中混有温柔又朦胧的女声,一阵疯狂且浪漫的风呼啸而过的平静的暴风眼。
一时无言,寒风刮过,空气凛冽,灵魂被抛向万丈高空,心脏却被稳稳接住,落在温暖干燥的掌心。
啊啊。
谁能不爱乔宿辉。
可谁又能抓住风呢?
小电动车不断被汽车和公交车超过,周游星觉得今天应该骑摩托。
“还要去你那个阁楼吗?”周游星问,话里藏着后半句,来我家住吧。
“嗯。”乔宿辉应了一声,“有幅画,快完事了。”
“好吧。”周游星感觉羽绒服的毛领有点扎脖子。
吱呀一声,小电动车七拐八拐停在一栋老旧居民楼楼下,楼道口的太阳能灯发出垂死挣扎的亮光。
乔宿辉长腿一迈,从一旁下了车,伸手摘下周游星左耳的耳机,说,走了拜拜啊。
周游星说,乔哥。
停顿了数秒。
没等乔宿辉回头,他就笑着接上了下一句。
明天早上吃小笼包吧。
乔宿辉比了个ok的手势。
周游星骑车掉头,回家。
明明回家的方向是顺风,可周游星却真真切切地感到冷意顺着领口灌进衣服里,爬上了他的四肢。
冷死了,草草草。
乔宿辉进门打开灯,一束昏暗的暖色光束投向了房间中央的一块区域。地下散落着水桶和笔刷,旁边的架子是脏兮兮的颜料盘和长短不一的铅笔。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和缠成一团的数据线。
乔宿辉从冰箱里拿出一听饮料,换掉校服,穿上一件松松垮垮,粘上了点油彩的灰色卫衣。伸手揭开了画布。曲起一条腿坐在小木凳上,随手掏了一支笔沾了颜料开始涂涂抹抹。
大概画的是只鸟,泡在一潭看不清颜色的液体里,一只翅膀蜷无力地蜷缩着,另一种翅膀好像拼尽全力地伸展。
抽象吗,是的。
用意呢,没有。
有艺术价值吗,未知。
好看吗,确实。
乔宿辉眯起一只眼,目光落在画布上,却越过了画布,他看见鲜红的翅膀在挣扎,看见愤怒却无望的生命陷入泥沼,看见充实,又看见虚无。乔宿辉只是饶有兴致地蹲下来,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当他站起身来,一幅画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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