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顿,萧瀛视线触及那几条断了的弦,笑容霎时僵在脸上。不是,说好的用百年蚕丝所制,弹个三四十年都不会断,结果呢,十天都还没到,咋就断了?靠!他娘的奸商!淮南王世子完全未往“琴弦是被小侯爷蛮力破坏”这方面想,只一股脑以为自已被奸商骗了,生怕小侯爷觉得他送的是便宜货,皱起眉头,急忙将锅甩到琴行掌柜身上,很是气愤地说:“这琴弦怎的如此快就断了?我可是花了重金买的啊,买时那掌柜还说是用百年蚕丝……”沈庭珏淡淡打断:“有事?”萧瀛住了嘴,扬起一个友好的笑容,再次将糖果糕递过去,不动声色往他身边挨过去,却冷不丁挤进来一只身形高大的狼,呲着牙,敌意满满。通身雪白,脖子戴了一条刻着“东宫”两字的麒麟金锁,闪闪发光,一瞧就知它来自何处。这年头,是个人都知道东宫那两只狼是太子的“宝贝儿子”,地位仅次于太子。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萧瀛忍气吞声,默默将被踩住的右脚从狼爪之下抽了出来,想绕到另一边,却被另一只狼抢先占据了位置。“……。”cao!没了狗太子,却来了两只碍眼的狼,真的服气。萧瀛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又不敢跟它们正面杠上,只能尽力劝着自已不要同畜生计较,站在沈庭珏对面,与他隔了张桌案:“也没什么事,就想来同你聊聊天,呐,尝尝看好不好吃?”沈庭珏垂眸看了一眼,抬手拂开,抿着唇,一副冷淡疏离,又忧愁多思的神态。萧瀛打量着他,试探:“小侯爷可是遇了不愉快之事?不妨说与我听听,或许能为你分忧一二。”沈庭珏没搭话,只吩咐下人给他看座奉茶,招待礼数周全客套,萧瀛端着茶盏,却没心思去喝,再次追问沈庭珏为何闷闷不乐,一颗想为美人排忧解难的心简直非常急切。沈庭珏视线落在他身上,表情复杂。萧瀛虽然很希望美人能够看着自已,但起码要带着深情款款的爱慕,而不是用这种充满怪异的眼神盯他瞧,怪让人心里发毛的。萧瀛不自在地动了动:“怎……怎么了?”
沈庭珏问:“世子对谁,都是这般热情?”“那可没有。”萧瀛答得极其利索:“也就对你,我是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他本想说“真心喜欢你”,话到嘴边又觉太过冒犯,生怕吓了小美人。主要是那两只狼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他,犹如护花使者一样,又是呲牙又是露着利爪,俨然把他当成个不轨之徒来防备,简直跟成精了似的。沈庭珏欲言又止了会,犹自挂着浅浅的微笑:“康王曾说,世子品行不端,在淮南的风评一向与烟花之地离不开关系,见一个爱一个,逼良为娼欺男霸女,又说淮南王无恶罢了,恕我失言,世子喝茶吧。”话虽说了一半,萧瀛却已自顾自悟出了其中之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不是,他虽风流纨绔了些,可逼良为娼这事,天就知道他从没干过!好啊,原本还以为是太子在沈小侯爷面前挑唆败坏自已名声,没成想居然是萧崇睿那狗东西!萧瀛与萧崇睿志趣较为相投,又因着堂兄弟和一层盟友关系,故而玩得很好,最近也没少约着一块喝酒玩乐,可谁知,对方居然在背后嚼他舌根。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自已品行也没端到哪里去,还好意思说本世子,个阴险鸡贼的小人!萧瀛牙根痒痒,压着脾气替自已辩解,沈庭珏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腰间的暖玉,随口问:“听闻枢密院正使原先有意将二小姐许配与世子?”萧瀛顿了下,点点头:“嗯,此番进京贺岁,纪章与父王提过一嘴,不过眼下是没戏了。”“未必,纪氏是大族,没了一个纪家二小姐,尽可从别的旁支里头挑选适龄女子。”沈庭珏打开那份糖果糕,丢了两块给白龙白虎吃。白龙白虎嗅了嗅,叼进嘴里又吐出,抬爪一挥,双双将糖果糕扫飞到萧瀛脚边,行径十分嚣张。萧瀛愈发牙疼得厉害,余光暗自凶狠地怒视着它们,袖中鼓起,明显拳头硬了。 是说自己像“母老虎”吗沈庭珏似乎没察觉到周遭的暗流涌动,继续缓声说:“我先前从殿下那儿听了点事,两年前凤阳镇抚司指挥使进京述职,途经淮南遭遇狙杀,伏击杀手用的是军用弩,东宫先是查了各军营的出仓手令,最终追查到了枢密院暗中发往军分区的密令,只是再要深查下去,又不见影子。”都察院那时对于这场暗杀事件的态度很简单明了――人既然死在了淮南地界,那绝对与淮南脱不开关系!因此逼得淮南府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调动了多少资金打点关系,好在最后有纪家出手相助,才得以摆平此事。都察院一直把持在太子与景王两党手中,当时借着命案之势,两党意外和谐,毫不客气地撕咬着淮南一派的官员甚至经济方面的利益,步步紧逼。淮南府深深记恨着此事,可现今结合沈庭珏的话,细想起来,纪家当初忽然伸出援手,莫非只是为了骗取淮南府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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