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无依骗了林阙。谁叫林阙失忆了呢!
这一次,闵无依要让林阙心甘情愿地和自己捆在一起,从今往后,一生一世。
闵无依告诉林阙,自己四岁时被十二岁的林阙所救,从那之后便拜林阙为师,一直跟随林阙左右。
林阙默默听着,心里却不免犯嘀咕:就算失忆了,自己的喜恶却不会改变,他随性惯了,二十郎当岁时连个妻室都懒得娶,又怎会在十二的年纪收个四岁的娃娃当徒弟?
“还有呢?”林阙问。
“师父天纵奇才,在武学上天赋异禀,十八岁时便问鼎江湖,在武林中颇有威望。”——此言非虚。
说这话时,闵无依面带微笑,不自觉流露出自豪的表情。
随后,闵无依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也黯淡下来:“只可惜,树大招风,师父您得到了很多人的拥护,自然也招来了很多嫉妒。九年前,您受邀参加北山之巅的比武论剑,被奸人所伤,比武时坠落万丈悬崖……”
“那日,围观比武者众,所有人都亲眼目睹您坠崖。人们都说,北山险峻异常,您当时身负重伤,跌落深渊绝无生还可能,但徒弟不信。”
林阙目不转睛地望着闵无依,只见青年讲述得情真意切,全然不似作伪。
当然不似作伪了,因为当年的北峰论剑乃是事实。当天,闵无依也混在人群中观战,也曾亲眼看见林阙负伤坠崖。
当那袭白衣急速下坠、消失在茫茫白雾中,闵无依的心也跟着一并沉入了万丈深渊。
“再后来呢?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林阙轻声询问,把闵无依从痛苦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徒弟无能,在崖底苦苦寻觅了九天,方才寻到师父,”闵无依的眼眶泛起血色,嘴唇却白得异常,仿佛又看见了那一日的场景,“徒弟找到您的时候,您浑身……”
浑身血污,多处溃烂,毁得几乎不成人形。好几处折断的骨头,就那么直愣愣地刺破皮肉,裸露在山底阴冷潮湿的空气里。
闵无依只觉万箭穿心,不知道自己捡到的是一个活人,还是一具尸体。他痛哭流涕,却不忘用真气探查林阙的心脉。
一息尚存。
他不会死的,他不能死!闵无依一遍遍自我安慰。
他在北山崖底找了一处开阔的滩涂,建起木屋,供林阙就地养伤。白天寻医问诊,晚上用自己的内力替林阙疗伤。
彼时,闵无依尚不及束发之年,自己的内功尚且根基不稳,还要自毁功法救治他人,好几次差点走火入魔,都是凭靠坚定的信念才恢复神智。
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林阙更不能死!”
闵无依似是不想回忆那些不堪的往事,痛苦地闭了闭眼。
林阙见了对方这般情状,哪里还忍心让对方继续说下去,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闵无依的肩膀,道:“是为师不好,让你受苦了。”
为师?
闵无依下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色,半晌,才调整好表情,重新抬起头来。
“师父,不是您的错,都怪徒弟无能,当年没能保护好师父。”
闵无依顺势握住了林阙的手,诚恳得像一个深切悔过的孩子,“师父沉睡这些年,徒弟没有一日不勤学苦练,终于在一年前替师父手刃仇人。”
林阙怔怔地看着这个陌生的青年,他找不出对方言行里的破绽,只能暂且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他不认识这张脸,却依稀记得这个诚恳的眼神。
在他混沌的记忆里,有那么一双眼睛,也曾如眼前这般情真意切地锁住自己。他记不起自己与那双眼睛的主人之间有什么纠葛,但他依稀觉得,自己有愧于那人。
有愧于……为什么有愧于心呢?
咝……头疼。林阙从闵无依掌中抽回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师父可有不适?”闵无依连连自责:“徒弟该死,您刚刚苏醒,怎么能跟您讲这许多废话,害师父忧心。”
“无碍,无碍。”林阙摆摆手,“对了,为师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五一,五月初一的五一。”
“五一……”林阙沉吟,“是生于五月初一的缘故吗?”
闵无依淡笑:“不是,是与师父相识于五月初一,您给我赐名五一。”
林阙愕然,还有这回事么。
谎话连篇的闵无依,其实在被林阙赶走那一年,便将自己的名字由“五一”改为“无依”,取孤苦无依之意,为的就是让自己铭记林阙的狠心。
近年来,“闵无依”这三个字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但“五一”这个小名,却只有眼前的林阙知道。
“师父,夜深了,您今日且好好休息,有什么想问的,明日徒弟再说与您听,可好?”
林阙也确实乏了,道:“也好。”
闵无依便扶着林阙的肩膀,小心地将人放倒在床上,又细心地替他掖紧被子。
林阙见闵无依仍旧没有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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