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让他明白除非移开这个该死的机器,否则他是没法把自己的腿从里面拿出来的。
金属的轻响令奎斯警戒地掏出附枪对准了捡起赫罗斯液压杆的本地生命体,后者显然明白他手里这个东西能做些什么,一下子丢掉杆子举高了手——这是什么意思?她在威慑吗?
但是下一刻,她摆着手掌并不断用脑袋示意压在他腿上的机器人的举动让他放低了枪口,允许这个语言不通的生命体比手画脚地用肢体语言向他解释自己的意图:“你是想……帮我?”
他的问话理所当然的没有被这个歪头做出困惑神情的本地生命体理解,可是他慢慢将枪放在地上并模仿着她举起双手的动作已经给了她足够的理由重新捡起那根液压杆。她不断指着那个大型四足机器,一步一停地挪到碾在他的机器人旁边,就像怕他误会似的,嘴上叽里咕噜地说着一堆可能是在阐述行为依据的话,并用附近四散的零件和石块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撬杆装置,努力地用全身力气压着杠杆另一端,却只能让巨大的机器人轻微摇晃。
看她这样,奎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一方面他确实很担心如果这个本地生命体比看起来更强壮有力又语言不通,他们之间出现误解会对腿脚不便的他造成威胁;另一方面,她不够强壮到能把他从这机器人下解救也不会用别的技能这点让周遭的一切都对他造成了威胁。
“所以,我猜这也意味着你也不会用奏旋了,嗯?否则你早就用了。没关系,我也不会用它。我知道你想帮我,你尽力了。”摆手让这个生命体停下来,奎斯苦笑了一下,“谢谢你,信号器已经发出,让我们一起等我的队员来援助吧。不过也有可能是你的人先找到我们,你叫了你的救援吗?”
他得到的回应只是她的又一次歪头。在不断重复的各语言翻译中,奎斯的三个发声器官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抱歉,我知道你听不懂。我……”
“盔子,榻酷提子?”
“——什么?”
这个没有鳞甲的外星人脸一下变得通红,如果她是奈希普人,这个颜色变化可能意味着她很兴奋或者高兴,但如果她像约克人或者修克斯身上的那些指示灯,那就代表她现在非常愤怒或处于危险状态……他是不是该把枪捡起来了?她力量不大但他无法行动,如果用长武器,比如刚才那个液压杆来攻击他,那他也无法反击。
“奎斯……塔克提‘兹’……?”就在奎斯即将扑向自己放在地上的枪的前一刻,这个生命体又一次用更加缓慢并带上了一些颤音的腔调说了一遍,同时用一根手小心地指指了指他还在不断发声的领口。
“这是……噢!是的!是的!这是我的名字!”理解过来的奎斯长舒了一口气,向配枪伸去的手也如被灼伤一般迅速收了回来,示意地按在胸前,“我是奎斯·塔克提斯。”停顿了一下,他将掌心示意地伸向对方,“你是……?”
“奎斯·塔克提斯。”这回点头的生命体发音已经非常标准,除了没有其他发声器的辅声,她的腔调包括节奏停顿都已经与他极度相似。然后她模仿着他把手掌放在了自己胸口,“ng”
“宗……李?”
“bhi,ng,”
“杂,黎?”
头顶有黑色毛发的生物低下了头显然有些沮丧,她没有立即给出纠正的发音,尽管奎斯都能听出自己和她的发音有极大区别,她看起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就这么放弃。这让奎斯情急之下伸手抬起了她的脑袋,用两手的拇指指垫上下分开了她的嘴。
事后一想,或许他不应该这么着急,如果她的种族是什么有毒物种或她的体液会让他们严重过敏,塔克里小队长这种非常不妥当、极有可能会被误解为攻击行为的举动能让他付出极大代价。可或许是他今天实在是过于倒霉,这个外星人并没有立即攻击他,只是浑身僵硬地让自己皮肤发红作为警告。
“噢!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立即松手的奎斯慌张地指着自己的嘴,不断对她张开又合拢并强调着舌头的动作——如果他深修过塔克里外交课,他就会知道对未明敌友的初接触种族做出这种宛如展示自己利齿的威慑行为是被着重强调禁止的,“我只是想观察你的舌头动作和牙齿,它们对发音很重要,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我真的很抱歉!你能理解我吗?拜托理解我,我不想因为这个挑起一场战争,拜托……”
他的三个发声器官在同时发出了一声懊恼可怜的声音,如果有其他任何一个塔克里人听到了这个声音,奎斯大概会考虑就在这人迹罕至的星球上定居个一百年直到他们忘记如此丢人的事。可在场的只有一个语言不通的外星人,所以他还能强装镇定表现出无事发生一般,悄悄观察着这个外星人的反应。
对方在听见这个声音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第一次主动将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了他,轻轻地用指尖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比这个动作更轻柔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奎斯看着她,忽然意识到那或许是在安慰他,这让他的上声骨差点又要吹出一声尴尬的哨音:“呃,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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