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他一回想起来就有种呕吐的恶心感,深吸了口气,然后继续吐出那些压抑得让他难受的话,“其实丁笙之前对bruce很有好感。她一直不明白bruce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有个警察和她说:你以为他在追求你,他只当你是一个目标玩物,他们这种人仗着权势无法无天,眼里只有奴隶和被奴隶,你不可能会明白。”
严盛夏颓然地向后倒在沙发上,用和年龄不相符的深沉语气,叹着说:“余知崖,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余知崖回答不了这么宏观的问题。历史片纪录片能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有多大、每个地方有什么不同,也能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有多残酷、人心有多险恶,但数据文字图片最多只能进入脑子,没法刻进人心里。只有经历过了、痛过了,才会彻彻底底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恶。
“好与坏、是与非……你在语文课本上的一组组反义词可能就是这个世界,只是我们常常忽略了反面。”余知崖轻声说。他觉得自己说不出更深的大道理来,劝慰严盛夏,“不要想太多。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你或者丁笙的问题。bruce就算在伦敦,也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坏人不分场合和地方。”
“你觉得他是天生的恶人,还是因为之前仗着权势才变恶?”
“都有可能。性格是天生,但环境能改变催化性格。”余知崖不想让他再回忆那些难受的事,转身走向自己的行李箱,拿了个黑色盒子出来,递给严盛夏。
“20岁生日礼物,之前没给你。”
严盛夏终于开心了点,一边拆一边说:“你一直带在身边吗?还是本来就打算来伦敦给我?你想过来伦敦见我吧?”
……余知崖不想回答。
盒子里是一块细腻温润光泽剔透的羊脂玉吊坠,寥寥几笔刻着极为简洁的佛像。
严盛夏细细摸着玉的纹路,然后戴到了脖子上:“给我求的平安?”
“嗯,去普陀山让主持师傅开光过。”
严盛夏坐回到沙发上,仰着头说:“我以后不会再乱走了。”
他像是犯了错的狗狗,乖顺又可怜。余知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谴责的话太重,安抚的话又太亲近,到头来只是一句不远不近的叮嘱:“平安就好。”
严盛夏手里捏着吊坠,两条大长腿安放在脚蹬上,人往下缩了一点窝在沙发里:“我知道你和我哥都很担心我,对不起啊!”
余知崖忍不住走过去揉了下他的脑袋:“不是你的错,是我没……”余下的话他没说出口。
严盛夏抬眸看了他一眼,咕哝着说了句什么,然后靠在余知崖身边闭上了眼。他最近太累了。学业的压力、诉讼的压力、应对律师警察法官的压力,在还没准备好做个成熟的大人之前,就仓促地堆到了他的身上。还好余知崖来了。有他在的地方,严盛夏像回到了万海公寓里的那个小客房,所有的压力烦恼都被余知崖屏蔽在外,一切都是舒适温暖的。
他睡得很沉,甚至还打了几下小呼噜。余知崖犹豫着要不要让他去床上睡,又觉得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不是玖山湾那个夜晚,今天晚上很可能像以前那样,两人同睡一张床——盖着两床被子。
但没有如果。
严盛夏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余知崖已经准备好拒绝他留宿同睡一张床的言辞,没想到他自己揉了揉脸,去了趟厕所,乖乖地朝门口走去。
余知崖心里有些怪异,还有点莫名的不安。
严盛夏站在门廊处,握了握胸口的玉坠,觉得自己今天过来真是值了。但时间太短暂,他到底有些依依不舍:“我走了,明天你一路平安。”
“嗯。”
墨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可怜巴巴又贪婪地问:“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余知崖连犹豫都没有,就伸出了手臂。他感觉到严盛夏抱得很用力,手臂箍紧了他的身体,温暖的手心贴在背上。然后他听到严盛夏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不接受我上次说的,我不会勉强你。余知崖,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好了,我不会缠着你不放。就是,你以后能不能稍微理我下啊?有些事我没有别人可以说。”
他来时那么委屈,离开时也那么委屈,好似余知崖就是他的精神支柱,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我没有不理你。”余知崖轻声说,松开了严盛夏的拥抱。
严盛夏笑得很单纯,说了句十分客气见外的话:“谢谢你没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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