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去看,只叫动手术的同事把他的骨肉当医疗垃圾丢弃处理。
陆嘉亦难得充当一回照顾人的角色,从托盘里拿起一碗水果拌杏仁的酸奶,揭盖拌匀,喂给他,“知道你不爱喝粥,但摄入营养才利于身体康复。”
安淳别开脸,“没胃口,放下吧。”
陆嘉亦把碗放回盘子,手又插进兜里,“这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你还能怀孕。”
“我自己也没想到。”他靠着枕头,“沈锦丞呢?”
“在外边走廊里哭呢。”陆嘉亦哂笑,“他好像很伤心,错失了一次当爸爸的机会。”
“他不配,”安淳斩钉截铁道,他对上陆嘉亦藏在镜片后的眼眸,“你也不配,以后不戴套就别碰我。”
陆嘉亦无谓地耸肩,“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生下我的孩子。”
“我不会生孩子,不会。”他喃喃着,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畸形的身体,残缺的基因,软弱的个性,是这些先天不足为他招致了不幸,他不能再把相同的厄运带给另一个无辜的生命。他坚信,厄运是会遗传的。
病房门被打开开,沈锦丞红着眼眶走进来。
安淳第一次看到他悲伤,沈锦丞宛如做错事的孩子那样低着头,来到病床边,矮下身将脑袋贴在他的小腹,哭腔浓重地抒发歉意:“对不起安淳……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伤害你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们还会有宝宝的……”
安淳摸着沈锦丞的后脑勺,扎手的发尾蹭过他的掌心,他沉静地垂眸,眨眼间月色清辉洒在眼睑下方,有几分神似观音相的慈悲。
“不会有了,”他轻声说,“我原谅你,沈锦丞。”
甚至是,我感谢你。
“安淳……你别怪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再也不会了……”
“不是说了吗,没有怪你,”他的耐心耗尽,恳求道,“拜托你别吵我了,我想睡觉。”
沈锦丞:“你还是在生我的气。”
安淳:“我没资格生你的气吗?”
“病人需要休息。”陆嘉亦懒得听他们俩掰扯,对沈锦丞说,“你回去吧,不是还有一大堆工作吗,这里我陪着他就够了。”
一提起工作,沈锦丞的手机便开始震个没完,他只好出去接电话。没过几分钟,进来说有事要先走,临走还想抱抱安淳,安淳直接躺下装作要睡觉。
“宝贝,我忙完了就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沈锦丞一走,陆嘉亦拿了本专业书坐到病床边,“想睡就睡吧,今晚我在这儿。”
“我想回去。”
“你回去也只能休息。”
“那也比在医院好。”
陆嘉亦摘下眼镜,揉了揉眼周,合上书道:“也好,我去请个假,然后送你回去。”
“我自己能打车。”安淳撕下手背贴的输液针,“不劳你费心。”
“搞不好流掉的是我的孩子呢,这点义务我还是要尽的。”陆嘉亦没给他逞强的余地,去衣柜取来他自己的衣服,“你换吧,我去办出院。”
安淳迅速地换好了衣服,没等陆嘉亦回来就拿上手机出病房,乘电梯离开住院部大楼。
拿掉两个月的胚胎不算多大的手术,他术后没感到身体有明显不适,主治医生说后续如果有出血的症状,再回医院复查。
女人做流产手术要悉心调养是为顾及日后的生育能力,而他并不打算要孩子,不必小心翼翼的。
安淳站在路旁打车,秋天萧瑟的落叶翻滚着漫过他脚下,他看着昏黄的路灯,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像这样的秋天,他会带着安楠去踩树叶,水分流失的枯叶干涸得像宣纸,更脆,踩上去喀嚓喀嚓的响。
安楠今年也该有十四岁了。
他望向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成群的少年聚集在广告牌前等车,连帽卫衣外面套着宽肥的校服。
其中没有他的弟弟。
这场意外的流产事故,迫使安淳请了一周的假。他不想的,但沈锦丞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非要送他去郊区的别院静养,还请了厨师给他烹饪一日三餐。他在那里好吃好喝,闲得发慌,只能看书打发时间。
到第五天,安淳闲得受不了,叫沈锦丞把助理候选人叫来面试,毕竟他休假结束回学校去肯定要忙,没空再分担别的事务。
沈锦丞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消气了,也乐于听他吩咐,当日下午便通知了十个人选。
这间别院修建于上个世纪,在那时是相当前卫的建筑风格,矗立在风景秀丽的花园中,通体纯白的墙面,外形看起来像拼接了多种几何图形,远看精巧,近看壮观。虽然以当下的审美来说,它已失去了先锋性,但仍旧是时髦别致的豪宅。
安淳在这栋大房子里宅了数天,足不出户用不着打扮,就穿着一身棉麻材质的居家服,趿着一双白色棉拖。
他从小就很瘦,松垮柔软的衣裳挂在他细长的骨架上,倒促成了时尚的松弛感;发质是漆黑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