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贤不管了,他低头贴上杜亦的额头:“没事,杜亦,我没事的。”他第一次叫杜亦的大名。杜亦也不顾了,他的右手握着余贤的手腕,用力到发抖仍是摇头。“你别这样!”余贤受不了了,泪水挤满眼眶再也搁不下。泪砸在沾满血的手指上,杜亦抿着唇一个字一字个地嘣:“你……别……哭……”“别这样,队长……”余贤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杜亦揽腰抄起,将人的头轻扣在自己的肩头,他的手顺着杜亦的背拍:“你吐吧,我看不见……”胸前的人猛地抖了下,余贤的后背骤然一湿,接着杜亦湿漉漉又泛着热气的额头缓慢地抵在余贤的肩上。他费力地吞吐:“别看……别看我……”血腥味让余贤有些反胃,但更多的是害怕。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cao作智浮车回的审异局。他的双腿发软,竟没有力气亲自将他的队长放到抢救舱。不是晕血,他见到的不是血,是他的队长一点点流失的生命力。他怕,不是怕扑鼻的血腥味带给他的冲击力,他怕再也遇不到像这样对自己笑的人。杜亦的血滚烫,灼烧着余贤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他脑中像走马灯一样,幕幕都播放着杜亦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或胸膛。他的嘴巴该更勇敢些,他的身体该更霸道些,在他第一次发现杜亦昏阙的时候,他就该毫不犹豫地带他的队长来治疗。他的队长也是小朋友吧?那么任性又倔强。“右臂和下腹被特体异者的羽翼殊力贯穿,右手存在多处被殊力擦伤的痕迹,有溃烂迹象。胃出血,加上急火攻心,又讳疾忌医,不死已是万幸。”谈佑的话从来都不好听,但他只陈述事实。不过他噎回去了半句:就算杜亦在审异局里最特殊,也没必要往死里霍霍自己吧。造孽。一个两个都能作,眼前的天边的,没个正常的。阴天,无雨。少年的肩头、手臂、前胸、后背,无一处不是狼的爪印,白色的衬衣上血迹斑斑,像雪域上绽放的朵朵血莲。他在奋力地向前爬。即便他最终还是被遗弃的那一个,他也绝对……绝对不要放弃自己。他才不相信自己是什么怪物。
眼皮被冷汗砸得颤颤巍巍,他几乎没有力气再支撑着它张开。就在这时,一个小孩的身影闯入他朦胧的视野中。那个孩子好像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不行!少年努力张大嘴巴对着小孩的方向喊:“跑……”很危险,他要告诉他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人该来的地方啊……可是,他的声音低弱得自己都听不见。那个孩子望向了他,少年赶紧抬起一根打晃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嘴唇:“快跑。”他歪头了,但是没做其他动作。他……好像看不懂他的唇形。少年急了,他奋力挣扎着撑起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快跑!!”这是他保命的力气,希望可以救回一条人命,就算不是他自己的命。这声嘶吼过于震撼,像受伤的幼兽在发出求救的信号。躲在树后的孩子抖了抖,他瞪大了双眼,十分惊讶又好奇地望着少年。但他并不上前,也不后退。少年没力气了,他慢慢地趴回地上,他听见了野狼的呼啸,伴着森森阴风让人遍体生寒。一只两只三只……八只野狼将少年团团围住。他缓缓地蜷缩起来,如果他真的是个怪物,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幻化成一只刺猬,用尖锐的刺面对敌人,将柔软藏起来。忽然,一声狼啸刺透阴风穿进少年的耳膜,那是狼族幼崽的声音。-------------------- 鲤鱼打挺第二天少年露出被手臂遮挡住的双眼,他寻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是那个孩子!那孩子从树后走了出来,他冲着月光仰头吼叫。他的嘴里发出的不是人声,而是狼啸。少年的双目放着光,他看着那个孩子慢慢地从人形幻化成一只雪白的小狼崽。不同于围绕在他身边的黑色野狼,那狼崽通体雪白,像天生的贵族,那双眼睛泛着蔚蓝色的光,是大海的颜色,小男孩想,可真漂亮。“你快走……”少年说。他回过神来急急地赶着狼崽。他知道这只狼崽不是普通的兽类,绝对不同于这些野狼,但他还是怕这么多凶猛的家伙伤到那个雪白的幼崽。或许是狼崽长得太过纯良,很快便让野狼们失去了兴趣,它们拉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即将到口的食物上。野狼猛地地对少年发起进攻。“嗷呜!”又是一声狼啸。小狼崽动了,他奔向狼群,用他雪白的身体横冲直撞地将野狼们撞离少年的身边。野狼们怒了,他们露出獠牙俐爪,逼得小狼崽节节后退。但他没有退回树后,而是退到少年的身前。少年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狼崽的后腿,小狼崽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湿漉漉的蓝色眼睛闪过一道欣喜的光芒,他侧过身体将自己的前爪试探地递到少年面前。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先是在狼崽的爪心轻按了下,接着又画个圈,尔后一一擦过他锋利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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