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重病之人,又刚刚经历了一番剧痛的折磨,杜亦的面色自是不好。唇瓣青得厉害,双颊如白瓷,柔软的发丝遗落下一两缕贴在额头和鬓角,眼尾的红晕未散眼角还有泪珠往下滑,面上却带着粲然的笑,十分亮眼。他的模样可谓是可怜极了,却又虔诚至极。看得余贤又疼又爱,眸里漾起汪洋闪着晶莹的光。十指交缠,唇瓣相碰。童照被撞得晕头转向,准确地说是他撞到了人。审异局大,但加入半年依旧没有弄清楚东西南北的恐怕只有童照一个。外勤回来,童照费了不小的功夫才来到研测中心。秉着作为一个孝顺徒弟的宗旨,余贤的止痛药都是童照帮忙备着。童照闷头划着手里的仪器,沉浸式地整理、归纳滨海过渡带的资料。不料,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撞开。他来不及躲,条件反射地保护手里的仪器,侧过身胳膊肘直怼进对方的腹部。对面人踉跄地退了两步,童照也向后跳了两下。竟有人像他一样钻头不顾腚?童照暗中碎碎念,心想道歉总归是没错的。他抬头对上了对方的眼睛,“对不起”三个字已经抵达嘴边,却硬是转了个弯儿。“啊,是你!”这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吗?在他入职当天把他从传送带拖出来的男人。童照的思绪还来不及展开,脖子上蓦地一紧。他低头一看,人直接傻了。限殊圈。如果要打个比方,那么限殊圈基本等同于警局的手铐。这玩意一旦套在脖颈上,殊力再强也发挥不出来,或许s+阶还有一丝挣脱的可能,但童照……哪个变态随身带限殊圈啊?!不对,他好像在骂自己的师父……但除了行动部部长、队长以及每次出勤被暂时开启权限的领队外,还能拥有限殊圈使用权限的……对方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搀我回去,不要让人知道。”“啊?”“局长办公室。”“啊?”-------------------- 信及豚鱼第二天余贤前脚刚离开局长办公室,越昱便迫不及待地掏出抽屉里的相框,食指在照片上那张笑脸的每一寸轻轻擦过,再将相框的尖角没入痉挛不止的上腹,力道之大似乎要把照片上的人一起嵌入身体里。压抑的呼吸在空荡的室内回响,沉暗的眸子闪过一丝疯狂,越昱如疾风般冲出去直奔向医疗中心。他想见他,他怎么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得如此破败?他埋藏了十年,在心底生长的那颗火红的向日葵被砍断了脑袋,只剩下枯败的干枝。冷峻的面颊上显出无法抑制的痛苦,越昱像千年的古化石忽然活过来一般,他脚步沉重又凌乱,勉力维持着一个上位者的形象。
行至止戈中心,他忽然停了下来。三三两两的人在流沙巨幕前驻足,那上面的名字是审异局异者的信仰,日日接受着瞻仰与艳羡的目光。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收紧再放开,反反复复几次。越昱深吸口气,转往研测中心。越昱,堂堂审异局局长晃晃悠悠地似个喝得半醉不醒的酒鬼,遇见了头不抬眼不睁比酒鬼差不了多少的少年,来了个极限碰撞,撞得越昱险些见了阎王爷。他的警惕心在一瞬间惊醒,尽管腹部的疼痛在不依不饶地腐蚀他的精神力,越昱依旧在霎那间做出了反击。被他套上限殊圈的少年懵得很明显,越昱定睛一瞧倒是瞧出几分熟悉。这家伙竟是半年前他从传送带拖出来的二愣子。“搀我回去,不要让人知道。”冷冰冰的带着命令式的话刚一出口,越昱自己不仅先蹙起了眉,他的语气像极了威胁人质。二愣子见他疼得站不稳倒是没多说半句废话,老老实实地搀扶着他往出走,也极度配合地与他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越昱半眯着眼靠在二愣子身上,腹内的疼痛愈发明显,只是两人辗转许久也未抵达目的地。“童照,”越昱扫了眼二愣子胸前的工牌,“你不认路?”“啊,”童照鬓角滑过一滴冷汗,磕磕巴巴地回道,“我,我路痴。”他确实记不清道儿,再加上被套上这限殊圈后脑袋变成了被不停敲打的木鱼,搞得他愈加晕头转向。“前面,左拐。”童照老实巴交地按着指示走,只是压在他肩上的身体越来越重,压抑的呼吸声也愈发明显。想报警。在童照胡思乱想之际,忽地眼前一黑,他手上瞬间空荡荡。“您怎么样?”一身黑西装的保镖扶过越昱,紧张地问。“死不了。”“这个人……”“不必管他。”童照脖颈一松,限殊圈霎时消失不见,眼前的两道人影也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金星噼里啪啦闪得跟放烟花似的,童照撑着发软的双腿滑到地上。那个高大冷峻的男人原来是局长。当晚,杜亦从医疗中心转到研测中心诊疗区的特殊病房。谈佑来接人,贝北规规整整地把病历交给他却目含幽怨地送杜亦离开。谈佑打量了贝北两眼,脚步微顿,淡道:“医研部的其他地方你进不去?”“能。”贝北用同款的冷淡神情回了一个字。“那你摆出这幅模样做什么。”话说完,谈佑半刻不留抬脚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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