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根香,祭奠一般。倪向东飞速朝帐中张了一眼,心里也暗自打鼓。这是他第一次见死人,明知他阿公已经驾鹤西游,如今躺在那里的,不过是块不痛不痒的肉,可心底还是怕,不敢挑起帘子细看,就连走近了,都蓦地感到一股子阴冷。难不成这“小哑巴”过去几天都跟尸体住一块?也不知他是怎么捱过来的。他退出来,看着他,他也昂头瞪他。倪向东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抓着张剪了一半的纸衣。按照当地风俗,家有亲人去世,需得寻几位“三父公”来做斋,为逝者作法祈福,“三父公”还会为亡者准备些纸屋、纸衣、纸鞋与纸帽,以便往生者在另个世界使用,如今他自己剪裁,想必是没有钱去张罗。“跟你阿爸讲了吗?”倪向东问,“你阿公没了,他不管吗?”哑巴曹瞪着眼,不说话。“再不下葬就烂了,”倪向东皱皱鼻子,“天开始热了,你自己闻哦。”哑巴曹攥紧剪子,依旧没有开口。“喂,听到没,东哥跟你讲话,说你阿公要烂了——”喽啰后面的调侃,被倪向东一眼瞪回了肚子里,他手撑膝盖,矮下头来,视线与哑巴曹平齐,盯着他的眼。不知为何,这野孩子的眼睛,总让他觉得熟识已久。“饼给阿公了,你吃什么?”“阿公吃完我再吃。”哑巴终于开了口,只是这回答依旧让人摸不着头脑。倪向东点点头,冲着自己身后的两人摊开手掌,“身上有钱没,借来用用。”“东哥,我也没钱——”混混忙捂住口袋,却被他一脚蹬出好远。“鸡杂,别给脸不要,”他又转起了刀,脸上仍挂着笑,“我说钱,借我用用。”那喽啰磨磨唧唧,不情不愿地掏着几张,正要点数,被倪向东一把抢走,接着斜眼乜向另一个混混。“你也要我亲自动手吗?”那人着了慌,摸出一大把纸钞,连着津津的汗,一并奉在他手上。倪向东低头数着,咂咂嘴,又翻掏着自己口袋,抽出几张大的,拢到一起,皱皱巴巴凑了一小摞,塞进哑巴曹手里。“给你阿公找几个人做斋,早点葬了吧。”哑巴曹愣在那,虚握着钱,也不道谢,也不拒绝,就那么杵着,许久,慢慢红了眼圈。倪向东最烦人哭唧唧,当即扭头领着手下离开,等走远了再回头,发现哑巴曹还待在原地,一双黑眼睛,愣愣地望向他。这目光让他怜悯,也让他害怕。后来的几天,他没有再看到他去偷饼,也没有再见过他。直到七天后,在那个灰青色的傍晚,天上落着毛毛雨。他正跟麦仔吹牛聊天,一偏头,看见哑巴曹立在对面巷口,隔着一条街,遥遥望着他。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表情,只是望着。≈lt;div style=”text-align:center;”≈gt;≈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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