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梵回去的时候门口立了个黄毛小子,熟练地拿一根皮带挽圈,伸手钻进去,叼着拉紧,给自己做了简易的手铐。
见舒梵回来,连忙面壁,艰难地抱头蹲下。
“呵。”
舒梵冷嘲一声,没摸钥匙,从兜里摸了根烟,今天下班时爬栏杆追一拐小孩的,搞得灰头土脸,连烟都压得皱皱巴巴,跟站着这人一样,弯了。
他抽不上烟就暴躁,踹了脚门,唐郁吓一哆嗦,贴着墙站起来,把左边裤兜送出去,里面还有半包华子。
“哥,我这有……”
舒梵毫不客气没收,还没个好脸色:“少他妈来献殷勤,滚开,别挡我门。”
唐郁整个人扒他门上,说什么也不让,笑话,让舒梵自个儿进去了,他今天要流落街头。
“爸爸,您饶了我这次,我不敢了,我跟您保证,我再不去给您添乱了。”
唐郁从小街头混大的,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什么哥哥爷爷的没皮没脸的叫出去没一千也有八百,真信了的却只有舒梵一个人,这样的金疙瘩,他脑子有包才放过。
舒梵是半年前认识的这小孩,扫黄打非阴差阳错把他吸毒的娘抓了进去,未成年一小孩整天居无定所地到处晃,差点被骗去当小鸭子。
舒梵把人带回家,扭送学校,但这小子依旧三天两头给他惹事,不是翻墙逃课就是打群架挂彩,前两天班主任给舒梵打电话,委婉劝他要不给弟弟转个学,去职业学校混三年也有文凭。万一他呆得舒心了,想学,再运气好点,撞个本科也不是不可能。
那嘲讽的大饼给舒梵噎得不轻,干脆给人请了个假,预备等他忙完这阵再来收拾唐郁。
可这混小子闲不住,他前脚出门,狗崽子一样后脚就跟了上来,两人在酒吧糟心的灯光下相遇,唐郁狡辩说来帮忙,他认识今天要办这人,可以当线人。
舒梵气得差点当场拷了他,可事到临头,也只能陪着这死孩子把戏演完,好险顺利收了网,要是有点差池,把唐郁剁巴了都不够担责的。
“哥,我,我,报告!”
他欲言又止突然嚎一嗓子,舒梵呛了个狠的,缓过来眯起一双眼瞧过去,凤眼凌冽,压迫感十足。
“我有线索……”他像是猛的想起什么,示意舒梵掏他的烟,全部倒出来后,里面塞了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串数字。
“你们抓那人秘书给我的,说有人看上我了,叫我晚上收拾收拾,明天打这个电话……”
还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去澡堂子洗干净点。
攥着不清不楚的“赃款”,舒梵烦躁到了极点,他像极地位受到挑战的雄狮,面对这个他本该一巴掌拍死的小崽子,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柔软感情。
他抽着自己皱皱巴巴的烟,一颗接着一颗,他的烟主要用来提神,味重,苦涩,刺激性大,抽完冷静不少,就是有些呛人,唐郁在一旁想咳不敢咳,声也不敢吭。
舒梵把烟屁股戳门上,烟灰簌簌落下,轻飘飘的,唐郁脸上扑了点,他不太舒服,拿捆成一团的手揉眼睛。
舒梵在这个时候问他:“小孩,有人骂过你有娘生没娘教没有?”
那可太多了,他什么骂没听过,什么打没挨过,睡过垃圾堆,抢过狗的馊饭,野草一样长这么大,从没让人教过,让舒梵一问,顿时心里紧巴巴得难受。
被打击得焉了,唐郁红着眼睛呆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舒梵虽然是哥特殊职业,但他道德感低,要不然也不会跟这个十七岁的小兔崽子在床上搞一起,搞到一起也不太管他,提供住所,给点生活费,学校里挂个名,他自觉仁至义尽,但局里警花说养个狗都没这么潇洒。
“这半年,你搞这些事,我也烦了。”舒梵熬了个夜,声音疲倦沙哑却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唐郁听起来只觉得遥远。
所以你要丢掉我了吗?
他问不出口,垂头丧气像只落败的小狗子,因为不听话,又咬人,要被主人狠狠一脚踹出去。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舒梵随手把门口不知谁扔的烂扫把提起来,他敲敲地面,划重点:
“又搞了一次。
软着腿走出卫生间,唐郁饿得前胸贴后背,舒梵也差不多,好在这个天稀饭冷了也能吃,两人围着锅稀饭包子油条小咸菜,狼吞虎咽吃了个下午茶。吃完不咋够,舒梵又把前段时间给唐郁买地零食拎出来,两人挑挑拣拣,囫囵吞了个饱。
唐郁不太好意思:“我下次多买点……”
舒梵看了他一眼,把副卡收回来,把钱夹里的零钱全取出来拿给唐郁,唐郁推拒:“哥,我还有钱。”
他怕舒梵不信,爆了点学校没查出来的事:“这几天打牌赢了一些,还有两百多……”
舒梵点头,好,这是提醒他该动手打孩子了。
十来平的小阳台上,阳光明媚,角落里种着几颗未被拆穿的独头蒜,长出一个小嫩芽,随风摇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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