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软言,周瑜曲起手臂遮上了眼睛。他索性屈膝跪上床榻,捞起周瑜落在床榻上的另一只腿,扛上了肩头。
这个姿势难受得很,周瑜两手撑着床榻,轻吼了一声:“孙伯符!”
“在呢,”孙策依旧抓着他的脚,“公瑾,你叫我一声好伯符,不然今日我可不放你……”
“咕——”
周瑜面红耳赤地扯过一旁的被褥盖住自己的脸,孙策瞧着他的肚子愣了一瞬,而后立刻放开了他的腿。
过了一会儿,孙策走开了,周瑜才悄悄掀开被褥一角,望见孙策的身影在屏风后。
“快起来吃饭!”
周瑜这才回道:“来了。”
碗中食物尚温,周瑜如今才觉出几分饥饿,一改往常慢条斯理,顾不上什么礼数,风卷残云似的吃着。
孙策支着头坐在一旁瞧他,偶尔伸手替他斟满茶水。
周瑜停箸,偏头问他:“你吃么?”
孙策摇摇头,周瑜便又埋头苦吃。
孙策见他饿死鬼的模样,笑骂道:“睡着不知饿,再由着你睡下去,醒了后没准把我也吃了!”
周瑜抽空瞥他一眼:“你好吃么?”
孙策低头看了看自己,正色直言:“味道应该还不错。”
周瑜哼笑一声,放下了碗筷,孙策见状递过一块帕子给他擦嘴,才低声说:“洛阳传来消息,今上崩逝了。”
周瑜拿帕子的手一顿,与孙策对视一眼。“恐怕如今的朝廷已经危于累卵……是谁即位?”
“何皇后所出皇子辩。”孙策答道。
“何氏一族定不容先帝宠信的十常侍。”周瑜攥着手帕,孙策点头:“京师要有大祸乱了。”
周瑜忽地扭头:“我从父还在洛阳!”
“噢,放宽心,”孙策道,“听说你堂兄周晖准备动身去洛阳寻他了。”
周瑜仍有几分担忧,又听孙策问道:“何进与张让蹇硕夺权,你猜最后是谁胜谁负?”
“他们一边是外戚,一边是宦官,而如今陛下年幼,不论谁胜了,朝局都将动荡不安。”
“公瑾说得有理,”孙策靠过去又压低了嗓子说,“我父亲从汝南袁氏的人口中得知,何进欲迎并州牧董卓进京,借董卓之手铲除十常侍。”
周瑜又一惊:“昔日在车骑将军手下讨贼的董卓?”
“就是他,这老东西假仁假义,悖逆得很,”孙策拧起眉,“我父亲当时也在张温手下,曾向他谏言诛杀董卓,可惜没杀成……总之董卓一旦进京,局面只会比如今更糟。”
周瑜沉重道:“大厦将倾,生灵涂炭。”
“届时天下大乱,若有一日……”孙策瞳色较常人更浅,映着暖色烛光,此时直直望进周瑜眼里,剔透莹亮,看得周瑜心跳漏了半拍。
“若有一日,不得不以铁马金戈了结天下纷争,光复昔时太平盛世,”孙策嘴角含笑,目若朗星,“公瑾可否愿意与我并肩、共图大业?”
孙策的笑颜太过灼眼,周瑜只觉得移不开眼,二人就这样相看半晌,窗外细雨霏霏,衬得屋内静悄悄。
“公瑾,意下如何?给句准话,如此日后你若反悔,我便拿着今日允诺去讨你。”
“讨不讨得,得问问我父亲母亲,”周瑜终于开口,“我怎能私下对你许诺?”
孙策笑了一声,凑过去啄了周瑜一口,近乎呢喃:“也是,公瑾明珠也,明珠岂可暗投……”
周瑜偏头躲开,笑骂:“你别激我。”
孙策依旧追上去,贴着他的脸颊道:“哪能啊……”
周瑜伸手钳住他的下颌,笑道:“我只望天下安定,百姓不必横遭涂炭之祸。可万一……倘若真到了那一天,即便奔赴千里,能与你共举大事,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孙策喉结一滚,久久说不出话来,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憋得眼角微红。
周瑜瞧他这副神色,心下忽起逗弄之意,附在他耳畔道:“况且……是明珠暗投,还是暗通款曲,难道还有人比你更清楚?”
孙策顿了顿,也笑,垂着头低低地笑了片刻,方抬头道:“是,谁能比我清楚?”
“公瑾,”孙策唤他,“我定不负你。”
“我记着了。”周瑜点点头。
“不过此时担忧后事实在太早,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这件事。”周瑜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小腹,“这雨也太能下了。”
孙策不由得伸手抚上周瑜的腰腹,疑道:“这里面是狐狸还是人?”
“谁知道……”周瑜饱了腹,又说了许多的话,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
孙策瞠目:“又困了?!”
周瑜啄啄脑袋:“我得去睡会儿,明日若天晴,便能上山……”说罢瘫靠在孙策肩头。
孙策只得将他抱去床榻上,周瑜甫一沾上枕席,便滚入被褥中,裹得像只蚕蛹。
孙策哑口无言,在屋内踱了踱,随手在书架上取了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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