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羂索与宿傩结识的时候,世人已称他为两面宿傩了。

他以两面宿傩的名字自居,从未暴露过自己的真名。

名即为咒。

羂索不得不佩服他的缜密。

直到他无意间提起播磨。

宿傩的反应十分冷淡,仿佛播磨从不是他的故乡。

这一点微妙的异常尚不足以让羂索生疑。他真正关注起宿傩的记忆,是在宿傩杀了那名播磨药师之后。

再遇宿傩,羂索与他寒暄。

没想到你还会回到这里。

他细细看着宿傩的表情,说。

忘了吗,这是你的故乡。

宿傩脸上瞬息闪过的诧异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不是因为羂索明知故问,不是因为故乡另有他处。

而是,真切的疑惑,和彻底的遗忘。

故乡、身世、亲眷,乃至最宝贵的名字,全都在熊熊火光中燃尽了。

他在成为两面宿傩之前的过去,已成余烬焚灰。

在不与宿傩同行的岁月里,羂索曾独自去往伊势。

根据记载,忌子诞生之后,播磨贵族向宫廷内的阴阳师卜问吉凶。得到不详的答案之后,他们举族迁至东南方向的伊势国,拱卫伊势神宫。

羂索占据了一具侍奉神宫的神主身躯,广阅历年宗卷,向前追溯到宿傩降世的年代,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情报。

距今三百年前,伊势神官曾为播磨贵族举行祭祀驱邪之礼,播磨贵族特意搭建了一座寺庙,将忌子诱骗入内,随即在外部点燃火堆。在数十名神官的高声咏唱之中,寺庙于燃烧中倾塌。

火熄后得一焦黑尸体,众人以为邪魔之形,便挫骨扬灰。

如果这名忌子便是宿傩……

在火祭中死去的人,又是谁呢?

羂索顿觉十分趣味。

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他增加了与宿傩的联系。

第一次感到微妙的变化,是宿傩停住脚步,敛目注视加茂族人的尸体。

那具身体不过少年身姿,一头粉发,五官仍是一团稚气,便更显得颈上刀痕狰狞。

不是宿傩的手笔。

他去刺杀宿傩,宿傩却放他一马。相识多年,羂索从来不知两面宿傩还有此等富余的善心。

羂索长久凝视着他的容貌,辨析五官的弧度。拜新鲜的身体所赐,他的记性从未因时光而衰落。

因此,在三十年后重新见到那张脸的时候,羂索立刻认出了他。

相似的五官,惹眼的粉发,一身短打的小侍立在门前,为茶屋招揽客人。

宿傩经过他,视若无睹。

仿佛他已在记忆深处将这张脸遗忘。

羂索留步,替两人买下茶水。小侍轻快地端上茶碗,有模有样地奉到两人面前。

这里是偏地小城,茶碗色泽黯淡,空有形状,工艺劣等粗糙。

羂索本已准备接受宿傩的怒气,却见他亲手从小侍手里接过了。

无须祭拜,无须跪伏。

这张脸得到了殊荣。

然而,宿傩饮尽淡茶,转眼即忘。

时间走向近代,又三十年,羂索在东京潜心钻研医学。恰逢宿傩力量衰减的低谷期,便在羂索本宅休养生息。

羂索偶尔归乡打点家宅,忠实履行望族身份的日常交谊。

几年未归,仆人之间已婚配生子,小小的孩童跟在父母身后,懵懂地行礼。

羂索微微眯起眼睛。

是看错了吗?那张稚嫩的脸?还有……粉发?

仆人恭敬地下拜,说幼子不慎,冒犯了宿傩大人,还请主人帮忙致歉。

羂索不由大笑起来。

笑够了,他摆一摆手。

无妨。

想来宿傩不会介意的。

21世纪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到来。

新年的钟声和宿傩被囚的消息同时传到,羂索不知自己是该欢喜,还是该扫兴。他知道宿傩心思缜密,一向留有后招,故而并不特别担心。

他着手分析起宿傩提供的血液。

一阵焦急的步伐打破了诊所的宁静。

羂索不快地回头。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了……粉发。

和不一样的脸。

一身是血的男人抱着一个死透了的女人,绝望地向他祈求。

医生,求你救救她!

羂索走到窗边,望见街道上一起惨烈的交通事故。一辆变了形的轿车撞入人行道,殃及许多路人。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乱成一团。

羂索让男人在医护床上放下女人,在接触到那具身体的同时,感到了强烈的适应性。

他意识到,这将是近三百年来最舒适的一句身体。

羂索轻轻按着女人死去的眼睛,轻柔地呓语。

她已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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