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景精巧,除此之外,竟然再无一物。
应该是错觉吧……?
他沉默良久,然后垂下衣袖,目不斜视地走过回廊。一缕花枝悄然垂下,无意间泅湿了言清霄的后颈衣领。
言清霄睁开眼,发现自己已不在客房里。
他躺在供桌下,一睁眼就是熟悉无比的无面神龛。窗外雨声沥沥,言清霄借着微弱的烛火看了半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是谢家供奉岁先生的旧祠堂。
可他明明身在青梧林家,什么时候噩梦竟也会纠缠不休?
言清霄摇摇晃晃地扶着供桌,一步一步往外挪,即使是在梦里,他也不愿意在这祠堂里多待一秒。门外天色昏黑,雨愈发地大了,但言清霄只是迟疑了两秒,就解下外衣披在头顶,义无反顾地跑向院门。
他赤脚跑过祠堂,跑过花厅,跑过自己的院子,沿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只活物。泥水溅满裙摆,言清霄的步子慢了下来,他推开谢寻安的院门,脚步沉重而迟疑。
世界好像死去了,而言清霄被遗忘在与世隔绝的角落里。
他终于在这天漏一样的雨里被打湿全身,绝望地意识到此处是与世隔绝的噩梦,囚徒只有他一人。
他站了许久,才捋开被水打湿的额发,深吸了几口气,僵着手推开谢寻安的房门。湿透的脚在氍毹上留下一串足印,内间的帘子半挑着,架子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的人形。言清霄脱力地跪在床边,湿透的脸颊贴在对方垂下的手背上,喃喃自语道:
“至少还有……”
那手似乎动了动,怜惜地抚在他的下颌,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言清霄头顶响起:
“……你、来了。”
言清霄抬起头,见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勾着唇角垂眼看他。谢寻安抚着他湿漉漉的脸侧,眸里是一片死灰的沉寂,嘴角的弧度仿佛度量过一样精准僵硬,他说:
“我等了你,很久。”
“你……何时、才能生育我?”
言清霄悚然一惊,眼前景色忽而开始融化,色彩化作缤纷而缓慢的漩涡。谢寻安垂头坐在床上,不知何时收了笑容,忽而推了他一把,简短道:
“快走。”
言清霄被推得身体不稳,趔趄着摔坐在地,他在近乎窒息的氛围里不知何时生出了莫名的勇气,猛然抓住谢寻安那只苍白而冰冷的手,嘴唇动了动,艰难地溢出几个字来:
“你究竟……”
谢寻安抬首,双眼撞入言清霄的视线里,那曾经墨玉一般温润的眼瞳如今正剧烈地收缩变换着,仿佛某种垂涎狰狞的野兽。谢寻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双唇微启,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摇摇欲坠的梦境已然到了极限。霎时间万千碎片纷飞,失重感席卷了言清霄全身,而谢寻安的身影恍若梦幻泡影,转眼之间失去了踪迹。
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入,言清霄失去了意识。
林家子嗣单薄,林老爷子膝下只有一子,娶亲不过几年便染了急病去世,本家嫡系一脉如今就只有两个孩子。这是一对同胞兄妹,兄长侍奉于林老爷子身旁,而幼妹则常年在外求学游历,就连贴身扶养他们二人长大的奶娘,也许久才能见到林小姐一面。也不知是怎样的巧合,才能让林家人在今日齐聚一堂。
幼妹名叫林幼卿,因着是家中小女,所以格外受宠爱些。她肤色白皙,有一头栗子色卷发,眼瞳灵若林中鹿,穿一件款式少见的窄袖洋服,分明是可爱伶俐的长相,但嘴角抿得很紧,给人一种微妙的高傲与冷淡感。而虽然是孪生兄妹,但长兄林润卿与妹妹并不肖似,林润卿双瞳与长发漆如烟墨,长发在脑后束起,穿一件暗青色对襟长衣,袖口处的腕子上还缠着一串细细的念珠,气质让人如沐春风,见人时未语笑先启。
言清霄自从嫁入谢家,除却谢家兄弟,已经许久未见过同龄的外人,难免多看了几眼。林润卿似有觉察,对他颌首示意,言清霄刚要回礼,谢寻珏从一旁起身走过,严严实实地把他的小嫂嫂遮在了身后。
谢寻珏从朱倚手中接过言清霄,扶着嫂嫂在一旁落座,低声道:
“嫂嫂若是不舒服,是可以先回去的。林老先生很随和,不用太过拘谨。”
言清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随意地吃了些东西,席间一言不发,犹如一只沉默的影子,躲进谢寻珏的背后。林老爷子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时不时地问过些话,都被谢寻珏不动声色地拨回,一直到宴席结束,二人避开下仆,并肩走在廊下时,言清霄才犹豫地开了口。
“阿珏,下午时……内厅只有我们吗?”
“只有我们,仆从们都提前待在外厅了。”
谢寻珏说着,敏锐地觉察到了言清霄的另一层意思:
“嫂嫂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言清霄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轻而又轻地迟疑着开口:
“我觉得,内厅外面有人在看我。”
“是很讨厌……很恶心的视线。好像在舔一样……我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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