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一旦起了头就很难停下来,性瘾如此,跟踪也是如此。他拿钱买了一只小巧的黑卡。卡片机很小,小到可以随手揣进兜里,藏进袖子里,他洗出来,装进相册里,和小时候的春流放在一起。
春流和他不一样。春流长大了,又高,又英俊,又自信,是和他完全不同的,活在阳光下的好孩子。
第一次看见春流和女人走进酒店时,芳树以为世界末日到了。春流在里面待了多久,他就在门口躲了多久。发现那些女人接连不断地变换时,他终于忍受不了了。
深夜,春流从酒店出来时,芳树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季丛生。
过了几天,放学的时间,芳树远远见着春流的嘴角肿了,平静的神情下埋着怨气。
他心虚了,再次打电话去,告诉季丛生: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叫小春别这么做了,你不要打他,也不要生气,他年纪还小,不懂事
芳树,我有自己的教育方式。你先管好自己吧。季丛生委婉地告诉他。
季芳树没有想过家里会失窃。银行卡,存折,还有纸币,手表甚至相机都没事,只有相册消失了。
季应沉接到他的电话赶来,环视一圈发现并无异常,他象征性地帮芳树找了一会儿,却在卧室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只金色外包装的安全套。他又气又急,忍不住破口大骂:“季芳树你太不要脸了,丢东西你自找的!”
季芳树没搭理他,一个劲地找照片。他口中喃喃念叨着“相册在哪里,相册,相册”一边翻箱倒柜地找。
季应沉发了半天脾气没得到回应,最后看不下去了,想要阻止他:“不就相册吗,再给你买一个不就好”
还没等他说完,芳树就扑通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应沉没办法,又怕被大哥发现后挨一顿骂,跑下楼去给芳树买巧克力。
上楼时芳树哭到力竭,倒在地上蜷成一只幼虫。应沉屈膝,在他面前命令:我买了巧克力,起来。
芳树当然不起,肩膀颤抖着,哽咽着。
季应沉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想扔到床上。芳树却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季应沉凶他:松手,不然我揍你了。
芳树抱得更紧:二哥,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芳树发烫的脸颊紧贴着他,他颤抖的嗓音传进他的耳畔。他柔软的身体缠住他……
该发生事的无可避免地发生了。事后,应沉抽着一支烟,芳树呆愣望着窗外,突然开口:“我觉得我应该回到医院去。”
季应沉愣了一下。他说:“季芳树,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虽然脑子有毛病,但也是个大人。不用凡事征询别人的意见。”
身旁,一众藏青色的裤管经过。清一色的校裤,校裤上面是浅蓝边的polo衫。那大概是结束期末考的高二学生。
淡淡的汗水味混合着年轻人荷尔蒙的气息,季芳树头很重,耳朵里嗡嗡的声音愈发剧烈,开始觉得头晕想吐。
喂,喂,你哪来的?学生放学,家长不要堵在通道上。
这样的声音重复了好几遍季芳树才抬起头来。保安的脸凑得极近,白眼球的部分似乎要瞪到他鼻子上来,里面冒着红血丝。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芳树眼神躲闪,他绞尽脑汁要找一个留在这里的借口,右边的肩膀却开始小幅度地晃动起来,手也开始乱晃,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保安观察了一会儿。皱了眉伸手要去抓他。
尖叫卡在喉咙里即将迸出来,保安的手一下被打开了。
高个的身影出现在旁边,一手揽住自己的肩,似乎在一瞬间将他与人群分隔开来。
那个年轻的声音说:“不好意思。”
季芳树完全不敢抬头,他平视的方向只看见一个后脑勺,干净的校服领口上是修长的脖颈以及乌黑整齐的短发。
他盯着后脑勺看了半天。他不知道后脑勺会不会遗传,因为他没有见过自己的后脑勺。
你还好吗?
后脑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春流的下巴,他的下巴近看更加瘦削。他的嘴唇很薄,开合时却有种相悖的柔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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