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嫩草发芽,一树桃花。
开春了大家都忙,整日里是批不完的鸢报看不完的信,你昨晚刚刚把最后一点工作收尾,月挂柳梢了才睡下,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金灿灿的像一地碎金。你睁开眼,睡饱觉的那种充实感盈满了你的大脑,舒适得让人想像猫那样懒懒的抻开自己的身子。你坐起,慢吞吞的下了床开始穿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时,你突然想起,陈登已经好几天没来你书房睡午觉了。
陈登作为绣衣楼为数不多的、精神状态稳定且良好的人,你一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只要同处在一室中,只要闻见他身上清浅的稻香,你浮躁的心就会定下来,坠落在无垠的稻海里。
你在楼里溜达了几圈,没见着他人,院子里阿蝉在练功,你挥挥手,阿蝉快步过来,额头上的汗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早呀阿蝉……元龙去哪了?”
“去钓鱼了。”
你失笑,感慨自己真是睡糊涂了,万物复苏的季节,陈登除了去钓鱼还能在哪?
你拿出手帕替阿蝉擦擦汗,阿蝉眼睛也亮晶晶的,你忍不住揉揉她的脸:“我们阿蝉真勤奋!……话说绣衣楼周边有能钓鱼的地方吗?”
“嗯,有。他说城外有地方,就去了。”
“那我找他去。”
“好,”阿蝉顿了顿,又问:“我跟着楼主,保护楼主。”
“不用啦哈哈哈哈,”你乐成一团:“一点点路,我自己去就成。”
阿蝉垂眼:“好。”
你挥挥手,跟阿蝉道别。
从绣衣楼到城门有一段距离,你换了女装,隐在人群中出了城。春风惬意,微微吹拂着湖边的芦苇,带起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你循着记忆找了会儿,都快绕了外城两圈了,才看见一个青绿色的发冠,在一片高高的芦苇里安然隐藏着,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你快步走过去,果然是陈登。
他悠闲得很,也不嫌泥土灰尘什么的,直接席地而坐,一手举着钓竿,一手撑着下颌,是入目所及之处一抹亮色的新绿。
你放轻脚步,打算吓他一下。
蹑手蹑脚走过去,离他还有几步路时,陈登突然开口,他没回头看,声音却笃定得很,他尾音轻快:“主公来啦。”
你泄了气,也不再放轻脚步,走至他身边,也学他席地而坐,揪了几根杂草在手里编弄起来。你随意开口,半是抱怨:“怎么发现的?……难道我发出的声响太大了?”
陈登笑了,却不明说:“嗯……就是知道是主公来了。”
“这么肯定?”你挑挑眉。
“对啊。”
你往他那边坐过去点,把头靠在他肩上,轻轻闭上眼,惬意的舒了口气,好像要把这几天心里堆积的郁气都叹出去。虽然闭着眼,但你手上的速度不停,没多长时间,你从他肩上起来点,把手上的东西轻轻扣在他头上——是个编成的简陋的草环。
陈登却好像很喜欢这类的小玩意儿,摸了摸头上的东西,勾起嘴角,唇下的小痣都灵动起来:“啊……多谢主公。”
你摆摆手,又突然想起来个事,警觉起来,扳过他的身体,逼他直视着你的眼睛:“医官说你昨晚又没喝药。”
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你感觉他好像僵了一瞬。
陈登若无其事的岔开你的眼睛:“嗯嗯,这里的鱼确实不错。”
“?……所以你真的没喝!”
“今天钓了两条鱼,嗯……大的那条留给主公煲汤,小的那条留给晚生开鱼脍!嗯……”
“……陈元龙!”
你又气又笑,看着他纯澈的眼神半天说不出话,索性装作掉头就走的样子。
他见你好像要走,猜你可能生气了,忙把钓竿一搁,笑里半是狡黠半是讨好,轻轻拉住你的衣袖,一迭声告饶:“错了,是晚生错了。主公别走。”
你冷哼一声,不理他的讨好,还抬腿要走。
“啊……这样也不行?”他状似苦恼,从后面轻轻拥住你,像一阵蕴着稻香的风,温柔的吹拂过你的脸庞。
你感到他整个人凑过来,疑惑的转头看他,却不期然对上他献吻的唇。
春风从你们中间绕过,都慢吞吞的放缓了脚步,时间在此刻被拉长,你只能嗅见稻香,稻香,无穷无尽的稻香,连成海,织成网,密密麻麻的包裹住这片小小天地。
陈登接吻从不闭眼,你也是。你看着他的眼睛,清透得像一汪被春雨濯洗的碧绿泉水。他眼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好像在不停的说,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要原谅吗?你看着他忽闪的眼睫,像被幼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他见你没反应,双手都环上你的脖颈,吻得更深,额头贴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亲密得快要揉在一起。
要原谅吗?
……那好吧。
在陈登面前,心软突然变成了一件无比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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