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着肉眼可见的成功,且大有要与民齐福的意思,但反正也和他不会有关系的。勤勤恳恳地做奴隶,或者让主人蒙受损失,称不上是什么选择,结局总是一样。正如他之前的选择一样。有些人的人生就是如此,不会为了任何插曲而改变,而许明哲唯一拥有过的选择是,他本来可以在遇到方承宸之前或之后死了的,现在什么都晚了。
现在只是活着。
——你怎么会以为你有什么值得我去喜欢?我只是舍不得这张脸。
方霏狂笑起来。她说:你不仅愤世嫉俗,表现欲旺盛,眼高手低,神经过敏,撒谎成性,而且自卑自大,随便一点什么东西都能损伤你的自尊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为什么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这张脸,我就忍受不了。
她说:我对你很仁慈,我记住了一切,却没有逐条列举过证据。许明哲买过的杂志她都买过,她像脑筋急转弯玩家一样点出许明哲摘抄的出处,然后不以为意地揶揄。
——你实在想见我,就以后再来找我吧。
——你不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活着。方霏在十五岁的夏天把这本书借给他,而他再也没有机会还。可他不想再想起这件事了,他会发现很多事是不堪想的。任何形式的憎恨都将带上姗姗来迟的幽默,这是过去留下的唯一的教训。
方霏夹着那本相册进来。她想直接去书房,把那几张卡里的内容读了,但意志力扼住了膨胀的好奇心。里面能有什么?生活资料记录?还是谁都能想到的某种东西?如果她看了会怎么样?那太危险,多走一步棋是不明智的,换做从前的她就不懂这个道理。
方霏站在门前犹豫不决的时候,书房门却忽然开了。许明哲看到她的时候完全僵住了,想后退又按耐住脚步的样子。方霏没有心情过问他在书房做什么,而他被她堵在门口了,她的眼睛微微上抬,眼窝下陷,盯着他看,方霏不喜欢高于平视的注视,背着光又让她的脸阴云密布。
然后许明哲给她让路。他往旁边走了一步,手略微往后别,就像是一种恳请。方霏心说我才懒得为难你,她走进去找读卡器,给电脑开机,余光里的许明哲还在门边看着她。方霏捏着卡的手心有点出汗。
她突然招了下手。
“过来。”
屏幕把他们两个的脸照亮了,许明哲俯下身,眼睛垂得像要接受方霏的检阅。她抿着唇,举起那黑黄相间的小东西。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
话音未落,短促的细簌声后,许明哲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准确的说,是那张sd卡。
他的手掌发抖,连这样的动作也吃力似的,但捏得很紧,把她的半只手拢住了。方霏皱了皱眉。
“…先松开?”她尝试抽出大拇指,许明哲眼神一动,方霏确信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咬牙的表情,他的咬肌惯性地微微下陷又鼓起了,随后那只手被松开,软软地垂下来,带着点抽搐。他的头好像低得更低了。
她同样也不自觉咬了咬牙,用以平息某种上涌的热量,希望许明哲没注意到自己的晃神。
“你的头发是不是该剪了?”方霏说。
沉默。她叹了口气,又开了口:“伸手。”
顺从。方霏把另外两张卡都掏出来,把它们一并放在对方手心里。就像很久以前许明哲让她在他手里选糖果一样,只用指尖,没有碰到一点皮肤。对面的青年登时愣住,他的手掌不自觉合拢了,藏匿起未知的秘辛,好像要把它们捏碎。
“我还没看过,应该是些很珍贵的纪念录像吧?”方霏说,她的声线忽而变得富于感情,这是诱导和煽动的象征,“我在你和你母亲合照的相框里找到的。”
许明哲漆黑的瞳孔颤抖了一下,方霏克制住抚摸他脸颊的冲动,把转椅转过去,不看许明哲,接着说:“现在还给你。”
她随便点开桌面的一个工程文件,强迫性地删删减减,作出一幅专注的模样,实则指尖冰冷无比,仿佛血被抽走了。
他的手停留在攥紧的动作,似乎不知道该往哪放好。方霏突然想自己实在也是为难人,难不成要许明哲天天把它揣兜里,她轻轻撇了下嘴,又偏过头,说:“没地方的话放我这也行。”
这句话实在太不要脸了,方霏又想。她果然是脑子坏掉了。她想看一眼许明哲,却不小心看了个对穿。他的眼睛带着火星,怒火,或者欲火,她不清楚,只知道是炙热,还有刺目的美丽。一张你描摹过无数遍的脸是让人很不敢直视的,在这之前你永远想不出他还会有这样那样的表情。
“你不看吗?”他说,露出疲惫的笑容。
方霏在这一刻又捕捉到了那些,让她犹疑不定的泪痕,在许明哲的脸上就像一点淡淡的皲裂纹路,红色和紫色在他的眼睑下爬行。几分钟还是几小时前的。
“你不会想让我看的。”方霏说。“为什么它们会在相框后面?”
“谁知道。”他的嘴角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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