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还算半个文盲时和他一起苦练书法,蹲观微阁看书。最后祁进当上真人时已对道家典籍倒背如流,也练出一手风格凌厉的好字,而自己不仅还是背了上句忘下句,写字还只主打一个勉强能看。
有了“反正我是土包子”的自觉,加上叶英对自己迁就到这个份上,沈剑心愈发坦然,更不觉得自己和叶英之间有什么身份之差、地位之别。
于是沈剑心拿起一块刚才叶英给自己的甜糕轻轻咬了一口,细品一下,尝出这是红枣泥糕,甜而不腻,配清淡的茶水刚刚好,称赞道:“果然是江南风味,这等精羹细肴,与我们华山向来粗放的口味大不相同。”
“你要是喜欢吃,我就把厨子叫回来,经常做给你吃。”叶英的眼角略微有些笑意,“我家的厨子,说不定比御厨还做得好些呢。”
吃一次可以,还专门让别人给自己做的话就没必要了,沈剑心赶忙拒绝:“不、不了吧,虽然这江南的糕点好吃,但总不能当饭吃!要是天天吃,恐怕没几天就腻了,偶尔尝尝才新鲜。”
他既然不要,叶英也没勉强,暂且止了话头,让他安心吃东西。
几句话的工夫,茶杯里的茶水凉了一些,叶英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点,看见沈剑心还捧着那块茶点在细嚼慢咽,头上那根立起的呆毛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忽然问:“你为何白头,又为何剪了短发?”
这句话,在他看见沈剑心凤姿,一看便知是精心养着的王公贵族,和普通人家的小孩大不相同。
剑思带着他们在左边两个位置落座,年纪大点的孩子安置好弟弟,挑了离叶英近点的位置,笑着朝他一拱手:“俶久闻叶大庄主气宇轩昂,俊美如天神下凡,只可惜长安到苏杭其路遥遥,未能见过叶大庄主,实在遗憾。今得此一见,方知庄主风采。”
“都是些江湖人的闲话罢了,小皇孙过誉。”叶英将看过的书合上,放在矮几的旁边。
剑思十分乖觉,看他这动作就知是要喝茶,立刻端来一杯刚泡好的龙井。
两个小孩儿年纪小,暂时还不能喝茶。剑思只给他们一人上了一杯用蜜饯冲泡的果饮,又端来一盘苏杭特色的点心和蜜饯。
本以为他们会对叶英十分好奇,在这里要多玩会儿,但大点的那个叫李俶的孩子似乎还有些别的事要做,只匆匆坐了片刻,和叶英聊了几句闲话便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去。
稍小的叫李倓的那个孩子却没走,仍旧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似乎比叶英还沉默,刚才李俶没话找话时,李倓全程低着头,不声不响地把手里那个梅子干玩来玩去,都快玩出花了,才慢条斯理吃了一点,放在一边不碰了。
李俶这一走,堂中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叶英不爱跟不熟的人多话,这孩子也不问,只转头看着哥哥离去的方向。待那些侍卫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在院子外面远远地等他时,才又转过头来看坐在上面的叶英。
他的目光很奇怪,那是一种玩味、探究乃至于恶意的眼神在从不同角度试探着叶英,像一条蛰伏的蛇,看得叶英心里一冷——这不像是个才七岁的孩子。
“倓本是准备自己来的,只是哥哥不放心我独自见江湖人,所以百忙之中也要抽出空来,非要跟我来一趟,确定安全再走。”
半晌,李倓似乎是终于看够了,才慢条斯理地说。
他的语调和嘴角一起微微上扬:“俶哥哥对倓,是拳拳爱护之心。那叶庄主呢?叶庄主在华山上还不走,是有什么人的安全还确认不了吗?这人对叶庄主来说……是比倓和哥哥还要亲近的存在吗?”
叶英的眼神簌地变冷了。
一瞬间,素来以温柔亲和闻名的叶大庄主像变了个人,他未动分毫,锐利无比的剑气却瞬间出鞘,一柄有形无质的剑扎在李倓的面前,正将他的衣摆和地面穿在一起。
“我不喜欢有人在明知故问的事情上打哑谜。”叶英说,“想知道什么消息?如果给出的利益够丰厚,我可以告诉你。”
跟着李倓来的侍卫们等得有些百无聊赖,站在院外低声聊天。正想着不知这小皇孙什么时候才玩够了回去,就看到那位叶大庄主的近侍独自出门,还细心地关上房门。
“小皇孙和我们大庄主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剑思走过来,笑着对他们说,“大庄主便留了小皇孙再聊聊,烦各位大哥再等一会儿。”
侍卫们不疑有他,继续在原地站着等李倓出来。却没注意到剑思回去和一个藏剑侍卫使了个眼色后,那些本来离得远远的那些藏剑侍卫非常不引人注目地围了过来,看似是在各个点位上值守,实际上是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室内,剑思走后将门一关上,天光顿时晦暗了下来。
叶英懒得再跟李倓废话,他沉声道:“你知道多少?”
李倓仍旧是端着那分神秘莫测的微笑,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七岁的孩童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怪异,年幼的躯壳里没有孩童的天真,装着的是阴谋家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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