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川从不这样。
说不上是因为被动手动脚的陪酒闹得太恶心,还是因为在这种时候想起许泽川太膈应,总之封阳觉得十分晦气。
他跟撺局的人打了个招呼,拒绝了荒淫糜乱的下半场,抓起手机直接走了。
十几年来,这是封少爷第一次早退。
夏天沉闷的空气里,他站在会所门口等代驾,体内的酒劲儿上来了,燥热的晚风一吹就觉得头痛欲裂,甚而让他有些后悔来赴约。
直到坐上车,醉酒的钝痛感仍然没有消减,封阳只能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光影来转移注意力。
万家灯火在他身边极速退去,越往二环走越是繁华喧闹,晚归的学生、加班的社畜还有街边的小摊小贩如潮如织,是生动又真实的、熙熙攘攘的烟火人间。
这一刻,封阳突然觉得,过去二十多年放浪形骸的生活,简直无聊透顶。
当然,这些怅惘情绪只是醉意上头时的副产物,封阳没打算向谁剖白。
他打开客厅的灯,想去厨房倒点水喝。
出乎意料的是,厨房里没人而灯却开着,小砂锅里正煮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打开盖子的瞬间,封阳本就有些不清醒的脑子里,cpu都要烧干了。
……这锅又浓又白的东西是什么?
许泽川的爱好就是大晚上的在家里煮长得像精液的糖水吗?
好在他很快就摒弃了脑海里那些黄色废料,因为他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味,大概也想起来了这是以前的做饭阿姨经常煮的醒酒汤。
他关了火,缓缓地喝了半碗,休息片刻后头疼的症状果然消退了不少。
一时间,封阳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情绪上来的时候就想抽烟,但屋漏偏逢连夜雨,翻遍了抽屉都没能找到半根烟嘴,只有抽完的烟盒码了几大摞。
没办法,他只能去许泽川那里碰碰运气。
昏暗的走廊里,书房的门半掩着,透出大片暖黄的灯光,封阳径直走过去,还没来得及推门就愣住了。
许泽川正对着门口,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耳蜗里挂着蓝牙耳机,像是在开视频会议。
他一手扣在桌子上轻点指尖,一手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眉宇间尽是挥之不去的焦虑之色。
封阳从来没见过许泽川抽烟,这烟的味道十分清淡,近乎于女士烟,对于封阳来说实在是太娘了,但放在许泽川身上似乎又恰到好处。
这时,他听到许泽川开口说话了:“上次推掉的出差日程就安排在这周五吧。”
果然是在联系工作上的事,封阳顿了顿,没有着急进门。
然而,没过几秒,许泽川又说道:“找个中餐私厨来做饭,少做冷菜。”
“晚上要是没人吃饭就煮碗牛奶放在厨房的保温桶里。地址等会发给你,就这样。”
说完,他切断了通话,摘下了耳机随手丢在桌上,开始小口小口地抽烟。
缭绕的烟雾间,他脸上焦虑的神色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伤感的释然。
封阳怔在原地,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平心而论,许泽川这个人智商和情商都没话说,床上床下都体贴周到,不管是做人老公还是做人老婆,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这种情况下,喜不喜欢,爱不爱的,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真爱还磕磕绊绊呢,但跟许泽川在一起,多半连吵架的机会都不会有。
封阳很久没有回过城郊的别墅了,父母和老爷子都不在,那个地方就不能算是家了。
那许泽川呢……也会走吗?
封阳的印象里,除了被折腾进医院的时候,许泽川就没离开过他身边。
分明出门前是想赶他走的,但现在听到他真要走了,封阳居然想象不出来许泽川去做别人的“完美”老公或老婆、组建自己的“家”的模样。
他的思绪漫无边际地游荡,不知何时他伸出手推开了那扇掩映的房门。
他看着许泽川错愕的神色,沉默片刻后表情复杂地问道:
“原来你也会抽烟吗?”
许泽川慌了。
他完全没想到封阳今晚会回来,更没想到自己在书房里抽烟被他当场逮捕。
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偶尔抽两根烟根本不算什么事,但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封阳知道这件事。
封阳有洁癖,找起茬来蛮不讲理,说不定真的会揪着他弄脏了书房这事儿不放。
如果是身体上的惩罚他倒是都能忍,但要是封阳铁了心要赶他走,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按灭了烟头,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辩解两句的时候,封阳又问道:“什么味道的?”
“……啊?”许泽川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他呆滞片刻后回过神,想明白了封阳可能是想抽烟,便抓起身旁的烟盒递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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