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都清楚,这月尘宫乃是先帝璟妃的居所,更是宫中尘封多年的禁地,从来只有陛下一人能进,其他人进去便是死路一条。
宫人们都怕死,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并未跟进去,可昭平就不一样了。作为得陛下盛宠的陆皇后的亲妹妹,宫中无人敢管她,更无人跟她说这些禁忌。
陆昭平自己也是胆大妄为的性子,天塌了从来都是有她皇兄和季师兄顶着。她没有多想,直接跟了进去。
月尘宫中黑漆漆的,暴君早已不知去了何处,而陆昭平手中又并未持灯,一时间根本辨不清方向。
她茫然地站在院中,只觉得这里连风都比别处凉上几分,吹得人瑟瑟发抖。如果是时间和场合不对,这里倒真是个读鬼狐仙怪话本的绝佳地点。
远远地,这月尘宫中忽地有间屋子亮起了烛火。陆昭平害怕又忍不住好奇,磨磨蹭蹭地朝那个方向靠近……
亮着烛火的房间是月尘宫的主殿,看陈设似是女子的卧房。只是多年未住人,烛火又不够亮,屋中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看起来极为陈旧。谢玄元背对着窗子跪在地上,正对面的桌上立着一块看不清字迹的漆黑牌位。
在牌位的旁边,一顶七宝明珠头冠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硕大的明珠和宝石点缀在缠绕的金丝银缕间,精致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偏偏谢玄元并未对着那个头冠,而是对着那块牌位。他跪得笔直,摇晃的灯烛映着略显单薄的背影,在地面上斜着投下长长的影子。
陆昭平躲在屋外,屏住呼吸,远远看去她这暴君皇嫂竟有几分孤单无助、我见犹怜的味道了。
谢玄元跪了许久,终于开口了:“母妃,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待我很好,不在意过去如何,不嫌弃疤痕丑陋,甚至数次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的性命。这样好的人,此生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了……如今给他治病的明珠,宫中遍寻不到,只有母妃留给我的那顶头冠上还嵌有几颗。”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向牌位,声音逐渐变得坚定:“母妃曾说过,这头冠是留给未来儿媳的。他虽不是女子,却是我唯一想要共度一生之人。我想将头冠上的明珠取下来磨成药粉给他治病,希望母妃不要怪罪。”
谢玄元的身世,陆昭平其实是知之甚少的。她只是常听自己的皇兄说,这暴君少时受了很多磨难,这才养成了现在这不好相与的性子。
前些日子暴君在宫中处决北卫太后的时候,她也有所耳闻,但也仅限于知道那北卫的太后其实并非暴君的生母。
直到现在亲眼看着谢玄元为了救她皇兄,亲手去毁母妃的遗物,她才渐渐意识到,原来所谓暴君也和常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有亲情牵绊,会舍不得,会放不下。
只不过谢玄元到底比常人更为果决,他向璟妃的灵位告完罪,便站起身来去取头冠。
陆昭平再也看不下去,她一掌拍开窗子,翻身跳进屋中制止道:“不可!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毁了,就算我皇兄醒过来也不会安心的。不如等到明日我派人回南楚传信,你发道圣旨在北卫境内找寻,我们两边合力定能找到其他可用的珠子。”
谢玄元一手捧着头冠,一手握着匕首,除了在陆昭平闯入的一瞬间略微惊讶地抬眸,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平静地摇头拒绝了陆昭平的提议:
“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多等一天,他就要看着陆长平多受一天煎熬。虽说那人在梦里喊他名字的时候美得很,半点都不像是正在受苦的样子,但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久了必定于身体无益。
谢玄元心意已定,见陆昭平还欲再劝,便继续说道:“这头冠本来就是母妃留给未来儿媳的东西,你皇兄已经嫁给了朕,这便是属于他的东西。如今拿来救他的命,也算是没有违背母妃的心愿。”
言语间,锋利的匕首已经从头冠上撬下来一颗明珠。
昭平被暴君那决绝的态度给震慑住了。她隐隐觉察到这头冠就像父皇送给她和皇兄的翡翠护身符一样,都是故去亲人留下的念想,是对暴君来说万分珍贵的东西。
可现在为了让她皇兄醒过来,暴君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亲手毁掉了。
谢玄元将那颗掉下来的珠子珍而重之地收好,匕首锋芒一转已然对准了下一颗珠子。他见昭平还愣愣地在他面前站着,有些不耐地说道:“往旁边站些,你挡住光了。还有……今夜这件事,不准告诉你皇兄!”
要如何爱一个人,从来都是自己的决定,而不是用来向自己的爱人索要回报的筹码。
就像陆长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替他挡刀差点丢了性命,却连提都不曾跟他提过一样。他所做的这些,也只是因为他乐意,纵使没人知道,也同样甘之如饴……
见长
陆长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 他又一次回到了小时候那些翻来覆去难以安眠的夜晚,置身于光怪陆离的另一个世界之中。
时隔多年,那个世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和他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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