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牛仔裤随意地套在腰上,胯间挂着的还是那把护板上有蝴蝶版画的吉他。
笑容落下,视线却没有被收回,他默默地与孟决对视,孟决心头一跳,忽然感受到一股原始的生命力从原野身上铺天盖地地散发出来,那是忧愁的、强烈,却又茫然,令他感到无比陌生和动容。
他收回目光,掩饰性地摸了摸箱子,“怎么了?”
霍军拉住他的手臂,“摸这边。”
孟决转手一摸,才这箱子中间有个洞,里面是空心的。
“这是箱鼓。”霍军见缝插针地说,然后又按着孟决的肩膀,“你就坐吧,甭理大彭,他那通鼓我也坐过。”
说着,霍军一屁股坐在了贝斯音箱上。
“坐吧坐吧,你要想坐我镲片上我也不拦着。”大彭怪异地哼笑着说。
霍军转身指着大彭大吼,“彭锐我操你大爷!”
看到镲片上几寸长的金属尖头,孟决哑然,大彭狂笑。
霍军举起啤酒瓶和孟决碰了碰,原野和文苍又开始蹲着研究他们的单块了,大彭灌了两口啤酒,就开始专心练习转鼓棒,一只手朝上随意一扔,鼓棒在空中转几圈落下来接住继续打,他说女孩子现在都喜欢看这个。
“原野和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酝酿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孟决终于问出了他来这个地下室后最想问的一句话。
霍军挑眉,咽了一口酒,“嗯?他没跟你说么?”
孟决沉默,不知该作何回复,半晌才道,“怎么说呢”
“琴行。”霍军打断,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鼓楼东大街一琴行,那小子看上一把prs,喏,就他手里那把,一万二,我也看上了,攒了足足仨月的演出费,还卖了把大g,结果被这小子截胡了,我一开始还好言相劝呢,后来就直接开骂了。嗨,你别介意啊,你弟是个犟种,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当时气得我想揍他一顿,但后来听到他试音的时候,我就一下又好了。他弹了吉米亨德里克斯。”
“这小子虽然毛都还没长齐,但手上的电吉他水平确实没得说,审美也不赖,把琴卖给他总比卖给别人舒坦。而且当时我们乐队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主唱,就问他愿不愿意加入。他要是来,我二话不说就把主音吉他的位置让给他,我倒贴着去唱低音。”
“他当时以为我想偷他的琴,才想出来这么个新花样。”
霍军笑了笑,垂下了眼睛,看着瓶里的啤酒沫。
“然后我只好跟他说,知不知道德巴哦,就是德州巴黎,我之前的乐队。”
《金鱼》的tro适时响起,打断了霍军和孟决的对话。彭锐敲了两棒子军鼓,喊大军过来,霍军意犹未尽地看了孟决一眼,仰头灌完了一瓶啤酒,贴在他耳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这首也是你弟写的词。”
霍军小跑过去,从麦架上拿下话筒,眼中的随意逐渐被一种固执的渴望所代替。
“又一次
在无人的夜里
我打开你的赤鳞
从身体的吻端
一路眩晕至鳃盖
电视机落灰
因特网是窗台
我想念你的鳍你的呼吸
你产卵时抖动的尾翼
生于手术台长于太平间
死于看你玻璃游弋的日夜
在水墨画里囚禁你
在摇滚乐里失去你
你的鳃等于我的肺
你的脑大于我的心
大于你所能忘却的一切
手术刀剖体情人节伤心
你不该在黑白的世界里做最鲜艳的金鱼
在我陈腐的血液里
游来游去
天地不仁我漫不经心
天地不仁我漫不经心
天地不仁我漫不经心
天地不仁我
他的声音在孟决耳边悠扬地回荡,像海岸上被风吹动的船帆。
这首歌的鼓点节奏十分强劲有力,吉他独奏明快而紧凑,并且加入了失真和压缩的效果,音色显得冷硬颓靡,贝斯在主音部分的独奏旋律让音乐的呈现更加立体深邃,极其具有表现力,而作为人声的霍军像一个孤独的海妖,在一望无际的海域里发出破败的哀鸣。
比起先前听到的那首未完成的deo,《金鱼》算得上是一个相当成熟的作品了。这首歌在陡然急促的鼓点里结束,戛然而止的“我”,似乎是一个高傲的留白。
这是孟决头一次为一首歌所震动,怪不得都说摇滚乐不听现场将失去音乐一半的魅力。他怔忪地看着原野放下拨片,转了转手腕,他想不出来这阴郁独特的歌词会出自于一个二十不到的男孩。
霍军朝他走过来,原野卸下吉他,抖着发酸的左肩,背过身去喝水,孟决这才大梦初醒般收回视线,面色恢复如往日的妥帖。
“怎么样?”霍军吊儿郎当地蹲在他旁边。
孟决轻咳一声,挑了挑眉,“玩的不错啊,考虑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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