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这样。为什麽要这样说?
「不是他的错。」双手握拳的同时,眼泪也掉出眼眶,「明明是──」
阿姨不是应该知道吗?就算潘彦彬不说,最後有谁没听说他也是霸凌的一员?身为妈妈,她应该更清楚,无论什麽理由、什麽苦衷,这都是事实。她怎麽可能不恨他?
「如果不是我,彦彬……你……」就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好,连控制眼泪的能力都一并退化,「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这麽简单的三个字,却y生生压了十几年,才终於亲口告诉潘妈妈。
一张卫生纸出现在眼角,捏着它的手指历经风霜,老人斑遍布,关节突起。犹豫了半晌,他还是没有勇气接过,只能狼狈地用指腹抹去脸上的yet。
「阿姨没有怪过你。」
什麽?
如同某种神谕,许品皓一时没有听懂。他想要说些什麽,但是话到嘴边又瞬间汽化,成了一缕轻烟,跟线香的融为一t。双腿差点撑不住身t,要在潘妈妈面前跪倒。
「那个时候,你们都很辛苦。」垂下视线,她平静地说,「就连彦彬的爸爸,刚开始也不能理解。」
潘妈妈了然於心的模样,令眼睛又更酸一点。
「可是,如果我没有丢掉那条项链……」
nv人摩擦着自己的前手臂,像是在靠这个动作安抚自己。她的目光又回到潘彦彬身上,良久,她突然笑了一声,在没有人的空间格外清晰。
「彦彬是个很倔强的小孩。」话题无预警转变,让许品皓愣了愣,但他不敢cha话,「被人欺负也不会说。也可能是不想要我们担心……」
的确,他的个x有多y,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但是,换个方式讲,他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潘妈妈缓慢却坚定的声音,如同钉子打在身上,「每次提到你,他都好高兴。」
暂时停止的泪水,又重新运作起来。水珠从脸颊划过,又被空调吹乾,留下一道道紧绷的触感。他的视线掉到鞋子上,眉毛紧紧皱起。
「他不可能会怪你的。」
掌心被人拉起,刚才没有接过的卫生纸被塞进手里,甚至还带着一点温度;好像有什麽东西,也透过这张薄薄的纸制品传到身上。心脏失速地狂跳,像是鎚子敲打着x口,让人差点窒息。痛楚沿着血管冲上头顶,连脑袋都跟着发热。
真的吗?
「而且,他从小就喜欢逗别人笑。」那双跟潘彦彬几乎一样的眼睛,因为笑容微微眯起,「我都觉得,不开心一点,好像会被他念。」
脸的神经忽然产生了奇怪的感受,好像有谁的手指抵在上面,短短的指甲陷进皮肤。那个男孩狐狸般的表情,不合时宜地浮现在眼前,使他头皮发麻。
「笑一下嘛。你笑起来很好看。」
「谁理你。」
「小气鬼,亏我还请你喝饮料。」
阿姨的话,完全没有质疑的余地,随便想,都能想到一百个他叫自己笑的场景。但要像什麽都没发生过,笑着看待这一切,依然是难以跨越的障碍。
只不过,此时此刻,这个高墙似乎被眼前的nv人拆掉了一层。攀附在墙上,密密麻麻的不安,也跟着抖落不少。然而b起如释重负,更鲜明的是陡然涌现的无所适从。
他可以吗?
「下次再来的话,尽量多笑一些。」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眉毛扬起。
顺着她的话,许品皓望向属於潘彦彬的小小隔间,还有那抹淡淡的笑。
「不然他看到你都在哭,我也很难交代。」潘妈妈的口气,从一而终的轻松,就像在谈论某件趣事。要怎麽做,才能跟她一样?「他很偏心的。」
有个塞在脑里的东西,突然被潘妈妈拔出来,「啵」的声音短暂,同时又长得像是半辈子。原本淤积的罪恶感,在洞口形成小小的漩涡,缓慢地排出。太习惯把自己泡在里头,泡到没有它们就浑身不自在,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即使不沉溺在里面,还是能够呼x1。
一时间,除了他的x1气声,能听见的只剩下沉默。然而b起一开始站在这里时,紧紧压迫x腔的低压,就算现在没人说话,空气也不再令人难受了。
「还有,你说的那条项链……」斟酌着用词,阿姨的语速很慢,「如果你还想要,再找时间来拿吧。」
什麽?
她的唇角g起,对着潘彦彬的照片开口,「那个盒子,还是他要我帮他包的。」顿了顿,sh润的眼球转动,半开玩笑,「他真的喔,只会读书跟跳舞而已。」
脑中浮现一个jg致的礼盒,他的x口紧缩,「那是他留下来的东西……」
「交给你,他应该b较高兴。」
一滴眼泪掉出眼眶,经过下巴,然後落在地上。十八年前,他没办法正视自己,也没办法承认那段感情,才会走到那一步。现在,机会又再一次落到面前了──项链,潘彦彬,所有事情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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