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如雷轰电掣的一般,涕泪并流,磕头告饶不迭。
袁宗廷将此间交予魏兰山料理兀自去了。他领皇命办差,返京理应。他已有四十五春秋,与冯敬年岁彷佛,看去却像是两辈人,皮肤极白,光滑不见一丝皱纹,细长的眉眼,高颧骨,薄嘴唇,相貌英俊略显苛厉。司礼监秉笔太监陈进忠躬着身侍立大案一侧,口齿舒徐,啓述各部公文奏议。
诰承帝头往后靠向宝座靠背,大拇指拨动手上的伽楠香镶金粟寿字十八子,慢慢说着“如拟”、“再拟”、“已知”、“驳回”等语,眼皮子微耷,目光淡淡的带些许疲恹。
“没用的j1annu!如果你没法子和建昌侯常相共处,朕就另指一个中用的。”
陈进忠正秉笔代为批录,见帝起,自案后踱出,忙将朱笔恭谨搁置白玉雕龙笔架上,跟去身后,“万岁爷?”诰承帝身型峻挺颀长,b陈进忠足足高出一头有余,他瞥一眼殿外明晃晃的日头,吩咐道,“你去前面看看建昌侯进g0ng不曾,将他迎来,请到东暖阁。”
建昌侯胡同位处皇城西南方向,毗邻提学察院衙署。袁宗廷与冯敬自西华门进入g0ng城,沿着外朝西路往北行。陈进忠刚从乾清门西侧内右门出来,袁冯二人抵达隆宗门。隆宗门在乾清门前广场西侧,与东侧的景运门相对而立,是外朝进入内廷的禁门。乾清门乃紫禁城内廷正g0ng门,天街往南依次是外朝三大殿:谨身殿、华盖殿、奉天殿。
紫禁城城门以内上直禁卫是锦衣卫,余二十五卫亲军守卫皇城各门及城墙外区域,故执守隆宗门的校尉没依照规制查验牙牌,反而率先向袁宗廷拜揖行礼道,“大都尉。”陈进忠见状暗暗蹙眉,随即满脸堆笑迎上,先向冯敬见礼,因冯敬既是司礼监掌印,又是前辈,且二人年纪相距甚远,乃口称“师父”。冯敬笑回道,“陈厂公。”陈进忠识文断字,机敏善对,甚得帝宠,兼任东厂提督太监一职。陈进忠笑着与袁宗廷拜揖,“袁侯爷。奉万岁爷命,请侯爷去东暖阁觐见。”袁宗廷神se淡淡,点了点头,一眼没看陈进忠,越过他,昂首大步去往乾清g0ng。冯敬紧随其后。
陈进忠站在当地,眯起眼盯着袁宗廷高大异常的背影。
他是宦官里少有的识字通文的,生得眉目清秀,很快入了诰承帝的眼,留在身旁伺候,又兼擅于揣摩帝王心术,短短数年,已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更被诰承帝任命为东缉事厂掌印官。他得势时犹未满二十,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正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时候,一心发奋朝上,誓要作一番事业,扬名天下,岂料在袁宗廷身上多次碰壁。
成祖最初设立东厂官署,本就有约束、监视锦衣卫的意图。镇抚司作为卫内机构,按明制,不能主动接受词讼,锦衣卫北镇抚司审理卫外案件皆由圣上指定,即诏狱大案。东厂只对圣上负责,无需司法机关g预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故而权力更在锦衣卫之上。敬宗一朝,东厂俨然成为领导锦衣卫的上级机构,督主统辖整个厂卫,权势滔天,无有掣肘者。陈进忠理所当然以为自己的地位也能凌驾袁宗廷。现实却并非如此。
按制,行事校尉侦办的案件须交镇抚司审理。东厂主要行走人员也来源于锦衣卫校尉,故东厂所获大小不法者,亦拿送北司,再鞫情由,方可移交贯城刑部的别称。北镇抚司审讯权于卫所之外,审讯结果直接上达天听,锦衣卫堂官原无权过问。陈进忠掌管东厂后,惊觉袁宗廷在锦衣卫积威之重,几可独断乾坤。北司以理刑拷问,锻炼完密为由拒绝东厂提审犯人,却对袁宗廷俯首贴耳。也就是说,他难以cha手北司事务,袁宗廷却能任意处置东厂缉捕之人。
另又,北镇抚司为御用法司,照成祖旧旨,科本独在该司收贮,不必按月缴进,送司礼监收藏。文书档案司内自行存留,相关部门难以稽核,故东厂对镇抚司有听记权,凡中府等处,会审大狱,北镇抚司拷讯重犯,厂官署皆有人听记,其口词一本,拶打数一本,于当晚或次早奏进。此为作监察之用,袁宗廷数次堂皇将厂官撵出,上下人等竟无一敢违逆,俱悉听从。
陈进忠将听记权事,并锦衣卫掌卫事左都督袁宗廷c纵北司理刑鞫囚僭越等等递折上奏。诰承帝留中不发。诰承帝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凡与规矩制度不合,又不yu处置者,悉以留中应对。按成祖制,镇抚司有审讯权而无判决权。锦衣卫处置的案件审理完毕,须移交刑部或都察院依律论断。诰承十二年,刑科都给事中何应全为救关押在锦衣卫狱大理寺寺正等官杨叙等十人,以旧制奏请:“镇抚司囚犯凡经打问过者,俱送法司定罪,奏闻发落。”诰承帝亦以“不报”回应。
正是此等不置可否的消极应付态度,恰代表着那万万人之上的天子对某人的偏ai纵容:不驳回,无改制之意,仅为私心偶尔破例。
陈进忠也屡屡得到过这种特别对待,曾经他无b窃喜、得意,心cha0澎湃以至辗转反侧,难以自持。如今作为皇权下妥协忍让一方,才知道何谓君恩无常,个中滋味抑懑难平又无可奈何矣。
东厂无法制衡锦衣卫,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