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思忖道:或许,沈崇捏住了他的软肋,逼迫他呢?什么样的软肋,能重得过叶家百余口的性命?王爷似乎很信重顾怀章?萧宴玄住在叶家时,也顾怀章有过几面之缘,他确实如世人称赞的那般。他道:我只是相信叶相的眼光。沈青黎垂着眸,默然不语。萧宴玄见她吃得差不多了,让人撤下膳食。沈青黎忽然想到,不论是利诱,还是威逼,沈崇一旦拉拢顾怀章,顾怀章定然知道沈崇要出手对付叶家,他为何不告知叶家?她轻轻蹙着眉,把心中的疑虑和萧宴玄一一说了。萧宴玄道:确实有蹊跷,人心复杂,最是难测,不论是他,还是孟韶,我都会派人去查。沈青黎顿了一下,沉吟道:如果,我让人易容成叶相,半夜去吓他,会不会诈出一些内情?萧宴玄道:若他就是那个将书信放到叶相书房的人,岂不打草惊蛇,让沈家和容家有了防备?还是王爷想的周到。沈青黎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生怕对叶家谋逆案过多关注,会惹来萧宴玄的怀疑。萧宴玄声音温和道:夜深了,睡吧。沈青黎点了点头,送萧宴玄出了房门口,道:王爷也早点睡。嗯。沈青黎站着灯影下,看着萧宴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坐在书案后,把疑虑难解之处写下来。她好像摸到了一点边,想着如何能引线索上门。渐渐地,夜更深了。翌日。淅淅沥沥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了。沈青黎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用完早膳,她习惯性地往乘风院走。溟一正在跟萧宴玄禀报事情,见她过来,又说了一遍。今早,昭王下了请罪书,又倾昭王府之力赈灾,陛下轻责了一番,命他即刻前往临州安置灾民。沈崇能说服景昭,沈青黎并不意外。她的语气带着嘲弄: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晋元帝让景昭去赈灾,便是给他机会,只要事情办好了,此事,便算揭过去了。萧宴玄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淡淡道:天家无父子,总有举刀之时,晋元帝的那点仁慈,只会让景昭滋长他的野心,到时候弑父、杀子,又是一场好戏。
沈青黎脸上露了笑,讥嘲意味更重:等到景昭明白,他的野心,注定只能是痴心妄想之时,便也是他们父子刀兵相向之时。此刻,景昭正快马加鞭,赶往临州。沈崇打探到了墨家传人的下落,竟也在临州。他看着暗卫查到的消息,眉头皱了一下,吩咐沈周道:请大小姐回府一趟。是,大人。沈周应了一声,心下暗叹,大人是越来越器重大小姐了。谁能想到,大小姐刚回府的时候,是个连奴仆都能欺负的小可怜呢?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沈周不敢懈怠,备了最好的马车,亲自去宴王府接沈青黎,车上还备了瓜果茶点。沈青黎眉梢一扬,微笑道:管家有心了。沈周有心讨好,笑得很和气:老奴不知道大小姐喜好,便每样都备了一些,大小姐有喜欢了,尽管吩咐老奴,老奴给您寻来。这些就很好。沈青黎尝了一口甜瓜。这甜瓜不是庄子上所产,是从西北那边快马运送过来的,小小的一个,就得十两银子。这要是搁几个月前,别说尝一口了,就是瓜皮,恐怕都闻不到。如今就这么摆在了她的面前。沈青黎心中只觉得讽刺。到了沈家后,沈青黎给沈崇给见礼后,问道:父亲找女儿是有什么要事吗?沈崇示意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穆老弟子的行踪打探到了,但这事还得你走一趟。穆氏一族,能工巧匠辈出,族中子弟不少人都在工部任职,出了好几个尚书侍郎,长安城第一楼花萼楼,就是穆氏建造的。二十年前,穆老奉命修建长安书院,谁知刚建好不久,一场地龙翻身,书院塌了,死了好多人。先帝震怒,百姓又上万民书,请求惩治穆家,穆老一家除了已经外嫁的嫡女,全部斩首。穆老的嫡女嫁给了穆老的弟子陆然,当时已身怀六甲,惊恸之下早产,虽母子平安,但孩子先天不足,体弱多病,陆夫人也伤了身子。长安书院之所以塌了,是因贪官中饱私囊,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又陷害穆老。穆家心系百姓,造福一方,到头来百姓却要他们死,虽然最后还了穆家清白,可人都死了,自此后,陆然带着发妻幼子隐世不出。说完穆家之事,沈崇道:陆然对朝廷和百姓心怀怨恨,寻常人请不动他,但陆夫人和陆公子身子不好,你若能治好他们,兴许还有一丝希望。沈青黎没有推辞。一来,筒车事关民生,她不想就此拆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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