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湘一开始以为小花知事了,想爹娘了,心中十分得意,直到她有一次好奇尝了小花寡淡无味的饭菜,然后默默放下来。太医说,小孩脾虚弱,不能吃口味严重的饭菜。于是,小花的饭菜换了碗筷勺盏出现在饭桌上,每当小花过来,郑湘就把这羹泥端来给小花,他竟然吃得比在后殿还香。郑湘的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将头埋在碗里吃得满脸都是残羹的胖脸,不由得陷入怀疑小花的智商之中。又到了中午,随姜榕听了一上午赞美的小花,闹着回蓬莱殿,嘴里叫着:“爹,吃膳,吃膳,找娘!”姜榕只好抱他从后门出来,路上叹道:“和爹爹在一起不好吗?回去你娘又要说你像我了。”“娘!找娘!”小花手舞足蹈,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听懂。郑湘对于姜榕带孩子十分不放心,想要去接回来,但因为昨晚的事情拉不下脸,等到中午站在廊下,抬眼张望。天气越来越热,她罕见地穿了一件白底撒大红玫瑰的襦裙,微风袭来,仿佛落英缤纷。阳光下,她的肌肤越发白皙,红唇越发红艳。姜榕抬头看了眼,满眼惊艳,又低下头看小花,嘟囔了一句,郑湘没听清是什么,赶忙将沉甸甸的小花接过来,检查一番,转头问姜榕:“他没哭闹吧。”“没有,小花很皮实,碰到了、摔倒了、见生人了,都不会哭,不愧是我的儿子,啊哈哈哈……”郑湘闻言瞪了一眼姜榕,转身将小花抱到屋内用膳,姜榕跟进来。用膳时,姜榕提了一嘴:“南齐的老皇帝腿一伸去了。”郑湘一顿,抬头问:“那新皇如何?”郑湘知道姜榕有统一天下的志向,但若南齐新皇英明,只怕这统一要生出不少波折来。姜榕嘴一咧,笑道:“黄口小儿,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不足为惧。”姜榕说话没耽误他盛汤,郑湘见他神色如常,不仅没有为邻国的变动而忧心,反而有些得意。郑湘喝完一口汤,道:“国之大事,务必谨慎。”姜榕连连点头,然后劝郑湘多用饭。两日后,一队身份特殊的人进了京师,他们是南齐报丧的使团,正使谢长宁,副使郑怀仁。数年前谢长宁出使来过京师,几年后朝代鼎革,北梁被北周取代,而他从鸿胪寺的主事变成了鸿胪寺卿。进了城,车轮滚过坚硬的青石板路,谢长宁掀开车帘,看到道路两侧行人匆匆而过,脸上不见几年前的愁苦,路两侧栽着的高大杨柳,落下一片片树荫。晴朗的天空澄澈透明,但谢长宁的心头始终蒙着一层阴云。南梁偏安一隅,不思北伐,但北周会南征。自北周建立以来,军队屡次犯南齐边境,国主从一开始的惊骇,慢慢变成习以为常,他见到此景心惊胆战。马车停下来,谢长宁收起多余的心思,下车跟着向导住进鸿胪寺。他的副使是一位白胖的中年人,圆圆的脑袋,大鼻子蛮横地占据脸盘中央的位置,鼻子上是双眼皮的大眼睛,看起来和蔼客气。相比于谢长宁的沉闷,他则自在许多。郑怀仁朝他微微颔首,然后和鸿胪寺的小吏寒暄起来,推攘之间塞了一个荷包,问:“老夫在长安有故交,不知能否出去探望一二?”小吏笑问:“贵人的故交是谁家?何时去?我好回禀上官。”郑怀仁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故交乃皇后母家忠敬候府上。当然是越快越好。”小吏一惊,又问:“贵人与忠敬候有什么交情?”“同宗,我乃忠敬候从叔,数年过去,不期忠敬候有如此造化。”郑怀仁感慨万千。小吏闻言添了几分尊敬,将人安置妥当,又赶紧通知上官。事涉忠敬候和皇后,这事往上传到了姜榕的耳中。姜榕停下笔,嗤道:“他找皇后母家做什么,两支的关系早已疏远。”柳温笑道:“我听闻南齐郑氏女入了皇太子的府邸为良娣,齐帝登基后册封为贵人。这郑贵人就是郑怀仁的侄孙女。”南北分裂二百多年,不仅前朝政治体制各自演化变得不同,连后宫也是一样。北周继承北梁制度,后宫是一后四妃,而南齐则是一后二夫人,这贵人正是二夫人之一。姜榕闻言,若有所思地笑起来,道:“随他去吧,郑洵谨慎,代国夫人周全,他们会处理好的。既然是报丧的使团,那就择日接见,不必晾着他们。”柳温又笑:“只怕报丧是其一,还有其二呢。”姜榕的目光落在柳温身上,笑道:“你最近回家都要带上护卫。”柳温笑回:“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周齐虽然是敌国,边境摩擦不断,但明面上两国交好。你册皇后,我送上贺礼;我国主去世,你派人吊唁。大家都是体面人。次日,姜榕便接待了南齐使团,对于老国主的去世深表遗憾和追思,又对新国主登基表达了祝贺。表面的礼节过后,谢长宁道:“我皇新登基,愿与陛下缔结盟约,永以为好。”姜榕面上不解,疑惑地看着谢长宁道:“国朝初立,朕与南齐交好,犹如兄弟,虽未立盟约但胜似的盟约。”下面大臣附和:“对啊,我皇登基和册立皇后时,齐国主都送了贺礼过来。听闻老国主去世,陛下立马派遣吊丧的使团去齐国。”谢长宁拱手道:“原来陛下并无交战之意,是我皇弄错了,只是还请陛下为两国友谊,下旨严惩边境屡次劫掠我边镇之将。”姜榕疑惑地看向下面的大臣,一文臣站出来道:“周齐两国交好,我军将士怎么会劫掠贵国归境,怕是你错弄了。”柳温也道:“边境并无军情急报,许是你守将怯懦,将盗匪认作我军。”北周君臣围着殿中的使团,你一言我一语,不仅不认边境出兵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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