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睦与舞阳公主相处良久,知道舞阳公主看似大大咧咧,其实不是鲁莽之辈。她嘱咐一句后,就放心了,这才问道:“公主为何问及逢吉?”“我想着,你来月事时,需要帮手帮你遮掩。要是逢吉知道你的身份,就让逢吉住到外书房那边去好了。”高睦没想到舞阳公主还在替她担心月事,她也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该无语,隔了半响,才说道:“公主不必为我操心……此事。一切皆已经安排妥当了。”高睦在舞阳公主府已经住了两年了,月事虽然极不规律,也是来过几次的。真要是等舞阳公主来替她遮掩,她这女儿身,早就不知道暴露多少次了。而且逢吉身为女仆,一进入公主府,就住在了后院,要是舞阳公主冷不丁把逢吉送去外书房,外人只怕以为,舞阳公主在帮高睦纳妾。总之,高睦就算需要逢吉当帮手,也不能如此操作。舞阳公主觉得,是她喊高睦当驸马,才给高睦添了风险。此前她没想到月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高睦的不便,她就想替高睦做点什么。她眼珠一转,再次有了主意:“那我把外书房划为禁地,不许任何人擅入好了!”“公主——”高睦深感无奈,叹息道,“若是如此下令,外人听了,必会觉得外书房有古怪。届时,外书房只会更显眼。”舞阳公主想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也想到了,自己张嘴就来的主意,确实不靠谱。但是,听见高睦叹气,她又觉得有点委屈,忍不住噘了噘嘴:“我想帮帮你嘛。”高睦一见舞阳公主失落,心神就不自在,她想都没想,就拱起了双手,软语告罪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识好歹。”“那也没有啦。本来就是我思虑不周,你不用如此让着我。”舞阳公主转忧为喜,笑盈盈地打断了高睦的拱手礼,还顺势将高睦的双手握在了手中。高睦看着她和舞阳公主亲密交握的双手,心中一派温软。她私心里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再度张嘴时,高睦却只是说道:“公主把外书房留给我,就是大大地帮了我。”“好啦,我知道了。那你的书就留在外书房好了,不搬了。”“还是要搬的。”“嗯?”舞阳公主迷惑地抬起了眼皮。高睦不是说她必须保留外书房吗,那还搬什么?高睦当着侍女的面,已经答应搬书了,要是毫无动静,人家该猜疑她疏远舞阳公主了。而且,高睦其实很喜欢与舞阳公主一起看书……舞阳公主看书时,喜欢枕在高睦身上。读书人常说,书中有万物,高睦却觉得,当她半拥着锦衣时,才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明日散衙,我就去外书房整理一番,将我常用的书都搬进内书房。以后,等我需要去外书房时,我就对公主说,‘公务繁忙’。可好?”“好!”舞阳公主听明白了,高睦分明是在说,只要没有特殊需要,她就不去外书房了。这样的话,只要高睦在家里,基本上就能一直和她待在一起了,那当然很好呀!舞阳公主一双圆润的杏眼,生生笑成了两弯可爱的月牙。但凡不是瞎子,就不难看出舞阳公主的喜意。高睦也跟着笑了。她也觉得“好”。
眼前这个人,还有她的笑容,全都很好。就连此刻的烛光,分明来自普通的灯烛,却也仿佛是世间最美好的光芒。舞阳公主与高睦相熟以后,除了贪凉的盛夏,其余的日子,几乎都会抱着高睦入睡。吹灯之后,舞阳公主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贴到了高睦身边。高睦也习惯性地,面朝舞阳公主,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了许多桃花糕的缘故,高睦总感觉,身边这个人,今晚格外香。香到,她都想把鼻子凑到舞阳公主身上,仔细嗅一嗅了。高睦觉得,自己若真把鼻子凑上去,未免有些唐突。一边又觉得,同为女子,就算凑近一些,应该也不算轻浮。心中两道念头没能争出高低,高睦就模模糊糊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高睦已经将舞阳公主揽在了怀中,睡前让她纠结的体香,此刻就在她的鼻端。不是桃花香。更胜桃花香。此时天色微明,帐内已有微光。高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锦衣触碰她唇瓣的样子,她却突然也想触碰锦衣的唇瓣。“驸马爷,该起身了。”身后传来轻呼时,高睦已经抬起了手指。是值夜的彤云,见高睦未能按时起床,悄声来到了帐外。高睦心头一慌,立马缩回了手指,还心虚地应了一声:“嗯,就起。”幸好,舞阳公主睡意深沉,未被高睦惊醒。彤云听见高睦醒了,为免吵醒舞阳公主,也已经默默退下了。高睦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放开舞阳公主,无声地钻出了床帐。通往应天府的路上,高睦忆及自己晨起时的心慌,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她最近,似乎太容易心慌了。就算是睡觉的时候,她也严严实实地绑着束胸,而且隔着床帐,不至于被侍女撞破身份。也不是第一天睡在公主府里了,那么,听见侍女的声音,有什么好心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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