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娟听他提及明年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明年是怎么回事,按着上一世的时候到明年冬天他们的大闺女就要出世了,到那时她一个人大着肚子又拖着一个刚满两岁的孩子的确上难过。“可眼下离明年还有一年哩,到明年他也会走了,慢慢就好了。”宋慧娟还是没有松口,对她的孩子们她是拼尽全力的,从前她大着肚子带孩子的日子不是没有,张氏或是会伸手帮一帮,可牵着孩子的小手在地里忙活对于她而言早已经是平常了。年轻时她牵的是孩子们的小手,老时手中仍然牵着一只小手,不过是换成了她的孙辈们,她或许能感受到陈庚望的心意,但现在这样的心意并不能让她安心。陈庚望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妇人,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坚持与强硬,于这些事上她总是如此。“既然你舍不下,那就不要去上工了,在家好好带孩子就成了。”闻言,宋慧娟闭上的眼睛不自主的眨动了两下,“日子不好过,能干些总比在家干坐着好些。”“你打定了主意是不肯听我的,”陈庚望转回了头,望着房顶上干巴巴的泥。宋慧娟未曾料到这话会是从陈庚望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心中叹了一口气,却还是说道,“只你一个人干现在能勉强过,以后的日子又怎么过得下去?”这话说了,身旁的男人无言,却是怀里搂着的小家伙被人移走了,紧接着那句熟悉沉重的身子又靠近了过来。这一夜男人的动作并不温柔,带了些力气,且毫不压制那藏在心里的欲望,完完全全倾泻到了她的身体里,直到她连睁眼的力气也无,彻底昏睡了过去。这时,那始作俑者才平息了喘息,仔细看着怀里的妇人,伸出手撩起了黏在嘴角的头发,轻轻蹭掉了额上的微汗,吐出了一句,“现下你也念着这家以后的日子了,总是没有剩下我一个人……”宋慧娟早上是被怀里的小家伙活动手脚时蹬醒的,身上是干爽的,想着是他收了尾,上一世她哪里会想到事后竟会有他去打水清洗的时候呢?此时,那人躺着的地方已经凉了,等她穿好衣裳照顾好及小家伙出了堂屋,才见那灶屋的烟囱里已经开始冒烟了,井边的男人正在打水。吃这顿饭时,陈庚望还是同往日一样,只这饭一眼就能瞧得出来不是妇人家做的,但宋慧娟仍是把碗里的粥喝得干干净净,自去收了尾。“我先走,你不要急,”陈庚望看着在灶屋忙活的妇人撂下这样的话,不等她回上一句便推门离了去。此刻背着身子忙活的宋慧娟听到这样教她别急的话猛然想起上一世来,那还是她生了病油尽灯枯时,儿女们还想再带她去大城市求医,她心里明白自己撑不过去可话又说不清楚便有些性急,他看了出来对她说,“你别急,我去说。”那时,她还是愿意信他的,他也真的把她带回了家。如今,他再说出这样的话,教她有些恍惚。往后的日子,宋慧娟便继续带着小家伙去地里上工,有时会碰上陈庚望来计分,他不再是面无表情,甚至会问上一句,“今儿闹人不?”她也会和他说上两句,无非是他问一句,她又搭上几句,倒教旁边其他的妇人看了好几眼,每每总是等了陈庚望走远了才打趣,看着陈庚望那张脸哪里还说得出口,宋慧娟听了也只是笑笑。时日一长,那些妇人们从没没觉出甚滋味,也便见怪不怪了。日子这样过着,一日一日的重复,等到农历五月时孟春燕生下了陈家的陈宋夫妇二人的相处落在众人眼里只道一声恩爱,连赵学清结婚当天也惹那些年轻妇人们看了好半天,对宋慧娟仍是不停地打趣。说起赵学清结婚的事儿来,外人都跑过来看得热闹,两个当事人一个分是省城知青,另一个却是同乡戚家楼大队队长家的幺女。这样的婚事在他们这十里八乡并不少见,现下多是知青与他们乡下人结合起来,在这里生了根发了芽。但像赵学清和戚玉梅这样跨着两个大队结合在一起的是很少见的,这意味着双方不是在任何一方的土地上,反倒成了两根浮萍。赵学清和戚玉梅的亲事办在了陈家沟,既不是大宋庄也不是戚家楼,这也并不难猜,多半是戚玉梅迁就了赵学清上山下乡的政策。既是两人能走在一起迁就,便有得缘故的。原是两人曾在乡里办事时遇上过一回,这便使得戚玉梅相中了赵学清,她那样家中在队里颇有些地位的幺女自然是心高气傲的,面对赵学清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并不退缩,反倒是愈战愈勇。原赵学清想着冷她一些日子也便过得去了,可哪巧正赶得上七夕女儿节她带着自己的小侄子骑着洋车子特意跑到陈家沟来寻他。谁料到大中午赵学清不歇在知青点,反跑去了南河里钓鱼,戚玉梅便一路上寻人,骑着洋车子来到了河边,远远望见了赵学清,连脚下的路也不记得照看了。一个小小的石头,把车上的戚玉梅并她哥哥家那个不满五岁的小侄子直接甩进了河里。那南河虽比不得大河深不见底,可当时前人也挖了有两三米深,情况发生的突然,坐在河边的赵学清依靠着直觉投了进去救人。当时事发突然,距离他最近的是戚玉梅,赵学清一个猛子就游了过去,拽住了正在扑腾的那双手,使劲儿把人往岸边拉。好容易把人来了上来,还来不及喘一口气,那吐了好几口水的披头散发的戚玉梅就哭着指向那差点要了她的小命的河喊道,“快,快救人,还有小军,小军……”小军正是她哥哥家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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