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宁宁,开门,跟爸爸回家。”
内心的大门有多想敞开,手中门栓就按得有多紧。
郁宁在心里默默念,再数一百下,数到一百,他就开门和爸爸回家。
他明明加快了速度,明明很努力的在数。
可到第九十九下的时候,爸爸去接了通电话,再回来时,却跟他说:“宁宁,爸爸临时有工作,你在奶奶家要乖,等爸爸忙完了接你回家。”
那一刻,郁宁终于意识到,所谓的回家,不过是欺骗未成年的谎言,连个会消失的泡沫都不及。
可人就是这般没出息,他越恨爸爸,就越想关注他。渐渐的,他开始在电视台、报纸或者杂志上看到爸爸的节目、专栏或者采访。
看着他从普通律师,变成了业界金牌。看着他越走越远,远得高不可攀。看着他越来越忙碌,忙碌到与自己毫不相干。
他表面有多不在意,夜晚就有多努力搜寻他的消息。关注他接手的所有案件,留意他近期的行程。
从小学到大学,郁宁全部的家庭信息栏里,亲属的联系方式只有爷爷和奶奶。
如果学校的半命题作文是:【我的___爸爸】,郁宁就会交白卷,或者自动改成:【我的___爷爷】。
每当同学们攀比自己的爸爸是工程师、是医生、是飞行员的时候,他也总想参与进来,骄傲的和他们说,“我爸爸是个律师,他开了全国最大的律师行,他接手的案子从没输过。”
但想只是想,和实践千差万别。
小学四年级时,爸爸曾来他们学校开过法律讲座,即便班里很多同学都在说:“郁宁你看,这个律师叔叔和你一个姓耶。”
“郁宁,你们好有缘。”
“你这个姓氏,不是很多吧。”
就算这样,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可他们明明很像,他们都口是心非,他们都喜欢安静,都有发白的皮肤和微微棕调的头发,可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察觉。
就这样,在希望被人发现,又不肯承认之间,郁宁习惯了没有爸爸的生活。
季南枫:“郁宁,你在听吗?”
郁宁回过神,“嗯,什么?”
季南枫:“我说,你爸很厉害。”
“他厉害,关我什么事。”
“但关我的事。”季南枫抓着他的手往心口放,“我现在不够好,怕你爸不满意。”
嫌疑犯家的儿子。
金牌律师的儿子。
格外不搭,有点可笑。
郁宁:“我喜欢就够了,关他什么事。”
“但我想得到咱爸的祝福。”
郁宁噗嗤一声,“你叫得还挺顺口,谁跟你咱爸。”
季南枫挠他,“怎么了?不行吗?我不管,这声爸我先叫了,等我翻身归来,就背着金山银山上你家提亲。”
“你放手,别弄。”郁宁被他挠得痒,转着身子求饶,“行行,我等你,答应你。”
季南枫松手,把他抱怀里,“我知道,现在的我差得太多,你爸不会满意。但给我点时间,我会东山再起,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现在就挺好的。”季南枫的怀里很暖,郁宁又往里挤了挤。
“我会让你更好。”
季南枫只陪了他一夜,第二天又赶去了机场,这次一走,还不知道归期。
京市步入深冬,天越来越冷。
好在家里的暖气烧得好,郁宁没课的时候就坐在窗边,靠着二火画画。
谈晨和小米偶尔会过来做客。谈晨会帮忙遛二火,他和小米则围在灶台边包馄饨。
今天是冬至,午饭过后,郁宁乘地铁去十几公里以外的画展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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