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好手段。”太子忽然轻笑,“就是不知沈将军若知晓,您拿活人试药……”
“殿下多虑了。”时岁漫不经心地抚平袖口褶皱,“本相试的都是该杀之人。”
晨钟恰在此时响起,百官鱼贯入殿时,礼部尚书突然惊呼:“丞相您的手……”
时岁垂眸,看到被沈清让咬破的指节又渗出血来。
他随手扯过侍从捧着的帕子按住,却在抬眼时撞上陈裕安意味深长的目光。
“看来前夜……”太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丞相过得甚是激烈啊。”
时岁忽然展颜一笑,沾血的指尖在太子朝服上轻轻一蹭:“不及殿下。”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对方袖口,“毕竟您连将军的帕子都偷不到完整的。”
“皇上驾到——”
尖利的通传声打断了这场暗潮汹涌的交锋。
皇帝在龙椅上坐定,浑浊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后停在时岁染血的指尖:“时爱卿这是……”
“回陛下。”时岁含笑拱手,“臣这两日驯了只不听话的猫儿。”
朝臣中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
谁不知道丞相府从不养猫,这话里的机锋,分明是冲着太子去的。
皇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下一句便转了话锋:“玄武国使团遇刺一事,你们谁给朕解释解释?”
殿内霎时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回陛下。”时岁施施然出列,“臣倒听闻件趣事。”
他忽然转向陈裕安:“使团副使暴毙前,曾与东宫侍卫密会呢。”
老皇帝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身子微微前倾:“裕安啊……”这声亲昵的称呼,已然昭示了偏袒之意,“你可有话要讲?”
陈裕安不慌不忙地躬身:“父皇明鉴,那侍卫三日前就已革职。此事确实是儿臣御下不严,若按律处置,儿臣甘愿领罚。”
时岁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陈裕安这是吃准了皇帝舍不得动他。
毕竟这位可是大虞皇室最后的血脉,今上七子,如今就剩这么一根独苗。
至于那暴毙的副使——
时岁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袖中玉佩, 眼底闪过一丝餍足。
他当然记得,数年前玉门关外,这厮用暗器射入沈清让肩头时,那得意洋洋的嘴脸。
记仇?
不, 这叫秋后算账。
“既然如此。”皇帝突然咳嗽起来, 浑浊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 “裕安, 你亲自带金羽卫去查。务必要给玄武国一个交代。”
时岁险些冷笑出声。
想当年沈清让坐镇玉门关时,玄武国使臣哪个不是跪着进京?莫说死个副使, 便是大虞铁骑踏平其边境五城,他们也得赔着笑脸献上降书。
如今倒要为了个区区副使,急不可耐地“主持公道”了
他瞥了眼陈裕安得意的神情,忽然想起昨日沈清让高热中呢喃的“忠君”二字, 喉间蓦地涌上一股腥甜。
好一个“公道”。
“诸位爱卿可还有本启奏?”
皇帝的目光扫过殿内, 最终钉在时岁身上。
丞相微微抬眸,忽地绽开一抹春风化雨般的笑,连耳畔流苏都显得格外温润。
“臣——”他广袖轻扬,执礼的姿势标准得能入礼部教材,“无本可奏。”
下朝后,时岁晃着折扇,眯眼看了看今天的日头。
“想什么呢?”苏涣抱着几本折子走近, 随手翻看, 头也不抬的问道。
“今日是几号?”
“正月十八。”
“啧。”时岁扇骨轻敲掌心,“好几日没去巡营了。”
苏涣终于从奏折中抬头:“你不是日日都赖在茶楼吗?”
话音刚落便暗道不妙。
这人正因沈清让伤神呢, 再去茶楼看将军府,像什么样子。
“无碍。”时岁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物,玉面在阳光下泛着柔光, “正好带着新玩意儿去散心。”
苏涣盯着那枚与沈家主母玉一模一样的玉佩,活见鬼似的瞪大眼:“你偷的?”
“我刻的。”
“?”
“不错吧。”
分明是得意的炫耀,苏涣却品出了几分别样的痛楚。
得是多贪恋这点虚幻的温存,才会让权倾天下的丞相,亲手刻一块假玉来骗自己?
“你刻这个做什么?”苏涣皱眉。
时岁将玉佩举到阳光下细细端详,这是他雕坏了九块玉料才出来的成品,与沈清让腰间那块真品分毫不差。
“自然是……”他忽然轻笑,“等着被拆穿啊。”
苏涣一怔。
“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发现?”时岁把玩着玉佩,眼底闪过奇异的光。
清风抚过宫道,吹动时岁散落的发丝。
苏涣突然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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