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盛满了愧疚,赴约而去,等待她的不是林艺洋,而是一场绑架。
她那时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十八岁女生,不喜欢跟人交流、不喜欢人情世故。
她喜欢画画,因为自小就拥有极为细腻的情感、极强的感知能力,以及过度内敛的情感表达习惯。
也因为画画,所以她的感知能力发展得很强,远超正常人。
对负面情感、情绪亦是如此。
恐惧被无限放大,又将绝望拉得极为漫长,她仿佛已经进入了地狱。
在极为偏僻的一处郊外,她受了一些皮肉之苦,但比起那种绝望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打电话给了她母亲,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无法止住哭泣。
赎回她的筹码是一纸合同。
说是合同,其实就是砸钱。
林晚不可能因为钱而放弃她,最后赶来“地狱”,将她拉回了人间。
她得了急性型创伤后应激障碍,对当时具体的细节也记不太清,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画面,以及那种不愿回首的、身体对于恐惧的本能感受。
林晚那时、那段时间也是这么不停地安慰她。
等神智、认知都恢复了一些后,她得知林艺洋一家填上窟窿后带着钱远走高飞了。
她当时状况实在不好,父母不将这事告诉她,很久之后才说已经解决了,让她不用再担心。
她没问怎么解决的,家里也决口不提,怕她好不容易才恢复的精神又混乱。
然而这件事还有后续,就在五年前。
她开车带林晚外出时,一辆失控的货车突然从侧方出现,撞上了她们。
简沉舟说是林家的报复,对于他们家当时报复林家的报复——对于报复的报复。
简宁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怎么过来的,只隐约记得江澈的身影。
好像是有她在的,也可能是她恢复了一些、愿意见人后江澈才来。
她记不清了。
十八岁生日前她遇上绑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进车里。
二十一岁左右走出阴霾,在林晚的鼓励下去考了驾驶证。
她练习了很久,那时她二十三岁,车技不错,只是不怎么愿意出门。
当天4月4日,清明节,林晚说你载我去墓园,然后我们出去度假,你闷了太久了。
她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4月4日,清明节,林晚永远走向了墓园。
她知道当时自己即便反应过来,也做不了什么,神仙来了也做不了什么。
但林晚挡在她身上,粘腻的血液一点点划过她脸颊、脖颈的记忆、感知,她永远也无法忘怀。
所以她开不了车。
即便有驾照,哦,好像注销了,她已经二十九岁了,驾驶证有效期六年。
哦不对,这是过期,不是注销,注销好像还要三年。
她对于有关车的一切认知都很模糊、凌乱。
至今一如是。
这就是她二十八岁前的故事。
并不平淡、但也并不精彩,拥有过温暖与爱,也充满了孤独、恐惧、背叛、绝望、懊恼。
用以对抗孤独的温暖,埋葬在八岁。
用以对抗一切痛苦的爱,埋葬在二十三岁。
她获得了物质上的优越,失去了滋养内心的温暖。
她获得了地位上的攀升,失去了安全感、失去了爱。
说实话,之前听到话筒里传来苏雨扬的声音时,她甚至产生了怀疑苏雨扬的念头。
这是一种无差别的应激性质的质疑。
现在回到家里,疼到耳边的安慰声模糊,质疑的念头也慢慢模糊了。
她感到疼痛,却不再感受到巨大的痛苦,即便再次被人坑害。
孤独、恐惧、背叛、绝望、懊恼,似乎都没有降临。
她只感受到了疼痛,与些许的烦躁。
甚至还想了一瞬要不要告诉徐之敏和江澈。
还想要立刻见到苏雨扬,钻进她怀里,被轻抚揉按疼到不行的肚子。
又想着这次自己做得足够好,妈妈在天上看到后会不会也夸她。
她想了很多,基本都没有结果,因为太疼了。
但心所经历的冬,的的确确成为了过去。
她不是会讲大道理的人,也不是太会剖析自己的人。
身体的感知告诉她:马上就好了。
医生来了就好了,医生马上就到。
“医生”已经到了。
假期
胳膊是外伤,腹腔轻度出血,私人医生检查后把她带进了医院住院。
苏雨扬心急如焚,当晚赶了回来。
病房里,简宁躺在床上发呆,苏雨扬在外面跟医生交流,门没关严,她能听到隐约的声音。
但也听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苏雨扬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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