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温差太大,崔安然反而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那感觉一瞬即逝,她用两只手捧着杯子取暖:“可能是因为开车。”
“没带司机?”
“嗯。”
“不该开窗。”
“很近,透透气,我也去了盛典,从那边过来,见了舒窈,她说你刚走。”
崔安然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谢青彦看,杯子不断冒着热气,烘得她耳尖都发红,谢青彦很放松地听着,走来走去地扯下领带,解开西服外套和衬衫最顶端的两颗扣子,拉松领口。
他拉开抽屉翻找出一支雪茄,利落地剪开,甩开打火机,轻轻扬了扬手,咬在嘴里吸了一口,让烟草燃透,看来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了,之后都是休息时间。
崔安然不抽烟,也不喜欢烟草燃烧的气味,谢青彦特意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接过她的话头说:“嗯,我去找青迟了。”
“我看到他上台领奖了。”
谢青彦在此时调整姿势,两指夹着雪茄,静静地看向崔安然,看她非常自然但同时非常小心地把重音放在“领奖”两个字上面,然后他笑了一下,问道:“你给他买的奖?”
“是。”
“你最近帮了他不少,广告到处打,连老谢这种不爱上网的老古董都看到了,肯定费了不少心思,你辛苦了。”
崔安然听出弦外之音:“谢伯伯是不是不太高兴?”
“青迟不肯回家跑去演戏,他从来都是不接受的,不关你的事,你不用介意。”
“悦然给新产品做了一整年的 ip 计划,刚好影视项目选角选到他,也是听制作人说他这几年过得不好才想着顺手帮一下,看来是弄巧成拙了。”
谢青彦点点头,又笑一下:“我知道,你说过了。”
崔安然撩动头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进沙发里,抬眼瞟了一眼天花板:“没想到这事越弄越麻烦。”
“你别管了,我来接手。”
“你们的关系本来就已经这样,这时候接手,我怕他有逆反心理。”
“谁?”谢青彦明知故问地反问,“谢青迟吗?”
他弯身向前,够到面前茶几,熄灭雪茄,语气柔和地
春鈤
揶揄道:“小然,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这种事情上体现出做嫂嫂的责任心。”
崔安然耳尖一热,面色微红地嗔怒起来:“青彦哥!”
“开个玩笑。”
“不太好笑。”
“抱歉。”
不过,谢青彦想起另一件事,突然开口问:“青迟那部戏,你在帮他推?”
崔安然怔怔的回复:“什么?”
“那个酸掉牙的电影,双胞胎兄弟的,他一个人演两个角色。”
崔安然端起杯子喝起了热可可,肌肉软绵绵的松弛下来,很亲热地贴着皮质沙发,手肘撑在扶手上:“嗯,我看了,还蛮好看的,一个意识流悬疑故事,和虹飞的业务不沾边,应该影响不到,为什么一直压着不让上?贺清池说……”
她小小咬了一下舌头,很快吞掉,接着说:“我问过谢青迟,他说谢伯伯不喜欢这部戏。”
谢青彦叹了口气:“爸不是不喜欢,他是不接受。”
“不接受?”
“你不是看过吗。”谢青彦靠向沙发,架起腿来,闭了下眼睛按了按太阳穴,手指再次拨动领口,露出有些疲惫的神情。
“嗯。”
“有个在芦苇丛里的镜头。”
谢青彦的眉头锁得更深,这件事显然讨论争吵过不仅一次,崔安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安静地回想了一会儿,突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她急忙收住,掩住嘴。
那是一段芦苇丛中的裸露镜头,很长,男主角绝望地在越过头顶的芦苇丛中穿行,他只想回到水里去。
崔安然对这段镜头的理解是一种由生到死的隐喻,每个人赤裸的从羊水中出生,从最有安全感的子宫骤然降生在这空旷广袤的世界,孤身一人,无一例外地走向死亡,被水淹没意味着生,也意味着死,意味着唯一的被脐带连接着的、无与伦比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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