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然犀利,然而不能持久,这正是‘狂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倘若我们忍下心和他们耗下去,洋人未必讨得了便宜,不过弄到两败俱伤,他们也未必愿意如此,少不得大家要讲和,最后还是退回去,他们是不容易‘取而代之’的,况且又是外国人,哪能当中国的皇帝?
要担忧的却是长毛,就是大清自己的人,煽动了那么多人跟他们造反,本来就有许多人信他们,如今又出了这事,还不知要说些什么,愈发的动摇人心,倘若长毛竟然成事,我看那洪秀全是当不成明太祖的,凭着他的那一套,中国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好在有曾大人、胡大人他们,国之长城,长毛未必能成,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坐等,如今‘危急存亡之秋’,正是闺阁报国之时,很该出一份力的。”
许崖兰的二儿媳蓝氏笑了一笑:“可惜我们都是女儿家,纵然有心,又能够做些什么呢?少不得依然是尽心相夫教子,让男人们努力奔走去吧。”
凤准有些懊恼地说:“啊呀二姐姐,你怎的如此没有志气?难道我们女子就只能在内宅之中么?我们可以……写文章啊,让大家不要信长毛的鬼话,都是骗人的,一定要尽忠于朝廷……我们还能,还能……”
见凤准说不出了,乌映璇皱眉道:“好了,你且安生些吧,你前面说的那一套,算是你有些道理,却怎么竟连你二姐姐也顶撞起来了?让你说,究竟又说不出什么,现在还很不到要当花木兰,挽救危亡的时候,你先静静的吧。”
蓝氏笑着说:“姨母,凤妹妹是个有志向的人,我倒是知道她的。”
所以并不怪她,而且还很能理解她,凤准有志气,有头脑,倘若她是个男子,定然会有她的作为,只是她乃是女儿身,又能怎么样呢?蓝氏自己倒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可惜,毕竟“家国天下”乃是由“家”开始,女子主理家政,也是重要的,所以她是很安心的,然而她知道凤准是不情愿就这样的,总以为是女子的身份拘束了她,这便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然而人生便是这样,所求总不能够如愿,倘若凤准生为男子,以她的心性,便不容易有遗憾。
见气氛有些僵硬,练彩师便连忙说起自己得到编辑回信的事,把那信拿出来给大家看,许崖兰接过信来,上下看了两遍,微微笑着说:“这上面曲里拐弯,我全不认识。他们给了你钱没有?”
练彩师笑道:“给了,只是不多,毕竟文章短,那边还说让我多多写文呢。”
许崖兰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有空就勤加练笔,多写几篇文给他们,毕竟能够多赚几个。”
乌映璇也说:“况且也能传播王化,消一消洋人那生番野蛮的气息。”
练彩师连忙说道:“那就要靠姨妈姐妹们多多指教。”
提供素材啊,自己毕竟多数时间在医院里,对于中国文化本来也不是很精熟,只凭自己一个人,哪能写出几篇稿子来?有了乌映璇等人的后援,就轻松多了。
听她这样说,乌映璇强打起精神,笑道:“我们左右闲着也无事,既然你愿意,那么便刚好聊天,也打发一下时间。”
这几句话比较客气,如今的乌映璇可不是在南京的时候了,就连苏州时期也不能相比,那时候她好歹还算是“有闲阶级”,如今虽然是丈夫将薪俸托人捎来,然而上海“居大不易”,她整天也是忙,要教学生,也要料理家务,家里的活儿都是自己干,没有再请帮佣了。
不过乌映璇如此忙碌之中,仍然是喜爱闲谈,讲说一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一是因为爱好,二也是以此来缓解压力,于沉重的生活之中仍然能有一种超脱,练彩师性格活泼,头脑灵活,虽然学问不深,但是有联想能力,说话很有趣,乌映璇她们都很喜欢与她谈论。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十月二十几号,北京的消息传来,事情愈发严重了,英法联军火烧了圆明园,乌映璇叹道:“那园子虽然我们本便是没有福分看的,如今给人家一把火烧了,终究可痛心。”
郭氏说道:“想那北京城,从前乃是天子脚下,何等风光的地方,京城来的人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如今却遭了荼毒,也不知有多少人葬送在这里面。”
凤准愤愤地说:“这一回又落得给长毛说嘴,那告示都贴到租界里来,满是大逆不道的话。”
练彩师点了点头,得说太平军的宣传鼓动工作做得不错,张贴的布告她也看到了,上面写的是:“咸丰为亡国之君,其臣皆亡国之臣,罪隶妖穴,一朝焚尽。”
太平天国对于清政权,就好像天主教上帝与撒旦之间的关系,洪秀全把“直隶”叫做“罪隶”,称之为“妖穴”,得说洪秀全这造词还挺新颖。
蓝氏转头望向练彩师:“妹妹这一回的文章可要写些什么?写圆明园紫禁城么?”
练彩师遗憾地说:“可惜我都没有去过。”
虽然气氛压抑,乌映璇却也不由得微微一笑:“傻孩子,你若去了还了得?虽然是荣华已极,却也不是那么好住的地方。”
选入宫廷可称是女子的科举,不过满汉不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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