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垢扫过灵堂,心想小冤家逐字逐句教她的说辞,
用极为强硬语气道出,格外有种畅快之感。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人前显圣?
“秦千户真真可笑,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
我的府邸,何来命案!重案!大案?!”
罗龙须发皆张,钢针似的胡须根根竖起,质问道。
“俗语讲,不见棺材不掉泪,罗大人。
如今三口棺材摆在这里,你认是不认!
自己犯下悖逆人伦、罔顾人命,弑父杀奴之大罪?!”
秦无垢这番话字句如刀,锋利锐烈,直刺心底。
罗龙眼皮狂跳不止,胸中立刻涌现暴烈杀意。
那是自以为隐秘之事,为人得知后的恼怒与惶恐,最终化为企图灭口的强烈冲动。
她怎么会知道?
这不可能!
内鬼?
真是我老娘?
“一无实证,二无口供,欲加之罪,何……”
罗龙额头青筋暴跳,好似困兽犹斗。
踏踏踏。
一道脚步响起。
从灵堂之后传出。
好似白日闹鬼一般。
滚滚气流卷动,好似风龙呼啸。
牵扯得烛火摇晃、纸钱纷飞。
那袭醒目的白蟒飞鱼服,挎刀走出。
龙行虎步,昂然自若,气概非凡。
一双冷厉的眸子,轻飘飘落在罗龙的身上。
“在下北镇抚司百户,钦天监三品秋官。
特为秦千户所请,查办两桩命案。”
纪渊从容以对,风轻云淡,却带来比秦无垢更为庞大的可怖压力。
“我家老师,监正大人曾有言,
纪某生有一双当世无双的罕见灵眼,可断是非,通阴阳,晓善恶,明黑白,无往不利。
依我之见,罗大人你命不太好。
乃是父母双亡、兄弟尽丧、身败名裂、牢狱大祸的冲犯太岁之相。”
算命如神纪九郎,断案如神纪青天
父母双亡!兄弟尽丧!身败名裂!身陷牢狱!
纪渊的批命一出,灵堂内外的众人脸色大变。
愤慨者有之,怒目者有之,畏惧者有之。
神色各异,不一而同。
“你杀我手足!咒我娘亲!
竖子,实在欺人太甚!”
罗龙双目充血,眼角好似要裂开一样。
可怖的杀机,彷如汹涌浓烈的岩浆喷发。
震得灵堂之内大气排荡,惊得那些女眷东倒西歪。
但暴怒只是表面做戏,实则他心中方寸大乱,隐隐感到后怕。
自己才跟凉国公府的二先生商量对策,转头北镇抚司便直接登门。
甚至点出弑父杀奴的两条大罪!
这说得通吗?
合理吗?
好似他们就在人家衙门隔壁大声密谋!
难道真如二先生猜测的那样。
纪渊加入了所谓的密侦司?
情报耳目灵通至极!
“罗大人怎么急了?我可是监正弟子!
算命的本事,经过钦天监上下认可,堪称响当当的一块金字招牌!”
纪渊右手挎刀,声音平淡道:
“寻常人找我问卦,都要收取不菲的卦金。
但咱们也算有些交情,看在你那两个躺在棺材里的胞弟份上,这一卦免了。”
太狂妄了!
此言一出。
彷如巨石砸进平湖。
立时激起千层浪!
前来吊唁的兵部同僚炸锅也似。
都被挑起心头怒火。
“好嚣张!好跋扈!”
“天京城内岂能容下这等狂徒!”
“没把咱们兵部放在眼里!”
“……”
这帮子武夫。
多为边关退下的老卒。
谁人手上没有上百条的性命?
谁家帐中没有寄存着几十颗贼首功劳?
各个皆是久经沙场的粗莽汉子,骨子里血性未泯,如何忍得了这般羞辱!
不等罗龙翻脸,一位红脸膛、阔腰围、粗臂膀的七品武官率先站了出来。
他胸口是犀牛补子,乃卫戍天京的禁卫都尉。
平日与罗龙颇多来往,交情匪浅。
“当俺们兵部无人么!由得你抖搂威风!”
红脸膛的大汉昂首阔步,俨然要为上官、好友出头的豪烈之态。
他心想,我若为罗大人助拳,结下一份人情。
以后自有好处!
“嗯?你当本千户是死人么!”
秦无垢凤眸含煞,冷眼斜睨。
脚下长靴轻点青砖,“咔嚓”一声绽出粗大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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