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梦里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柔光,简单,琐碎,却充满了扎实的、触手可及的幸福。那是一种被世俗承认、被阳光照耀的亲密关系,是齐雁声几十年人生里,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
&esp;&esp;梦里的霍一,看向她的眼神依旧炽热,却少了现实里那份总是潜藏着的、仿佛在燃烧自己也在灼烧她的紧张感和占有欲,多了几分松弛和安稳。她们似乎拥有大把的未来可以挥霍,可以慢慢计划明年,后年,十年后……不用担心谁的年龄更大,谁的精力先衰退,谁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esp;&esp;
&esp;&esp;仅仅叁十秒,或者更短。
&esp;&esp;意识猛地从深处挣扎上来,将她从那片温暖的阳光中硬生生拽离。
&esp;&esp;齐雁声倏地睁开了眼睛。
&esp;&esp;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带来一阵慌乱的钝痛。眼前依旧是昏黄的灯光,窗外是香港不变的夜和霓虹,枕畔是空的,冰冷的。只有她自己的体温和时钟走动的滴答声。
&esp;&esp;齐雁声缓缓坐起身,睡衣滑落,露出不再紧致的肩颈。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都市的光晕透进来,勾勒出家具冷硬的轮廓。偌大的空间,安静得能感觉到自己逐渐沉缓下来的心跳。
&esp;&esp;霍一走了,台面上留着字条,知道她不喜欢通讯软件里密密麻麻的小字。
&esp;&esp;「冰箱留咗汤,记得饮,欣姐召唤,先行告退(一个手画的爱心)」
&esp;&esp;齐雁声的眼神在看到最后时猛地一顿,拿着便签纸的手逐渐收紧,纸角在掌心刮出一阵麻痒。
&esp;&esp;温暖阳光,削好的苹果,温柔的眼神,平淡相守的错觉……还有那几乎要溢出胸腔的、陌生的幸福感。那叁十秒的梦境,非但没有渐渐模糊,反而清晰得令人心悸。她甚至能感觉到梦中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以及那种无需掩饰、坦荡自在的轻松感。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esp;&esp;然而梦境的余温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冰冷而坚硬的现实礁石。
&esp;&esp;这里没有共同的宠物,没有挤满生活痕迹的温馨小窝。只有她独自居住的公寓。霍一的气息偶尔会留下,但总会很快被清理干净,如同从未出现过。她们的关系,见不得光,只能存在于这紧闭的门窗之后,存在于短暂的、偷来的时光里。
&esp;&esp;“女朋友……”齐雁声无声地咀嚼着这叁个字,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苦涩至极的弧度。多普通的一个词,对她们而言,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esp;&esp;霍一是什么?是知己,是搭档,是床伴,是灵魂深处无法抗拒的吸引,是生命里最惊心动魄的意外。唯独不是可以宣之于众的女朋友。
&esp;&esp;而她呢?她是齐雁声,先是齐雁声,是香港粤剧界的标杆,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最后才是joyce。她的形象必须完美无瑕,她的生活必须经得起审视。她的人生轨迹早已定型,像一艘航行了大半生的船,无法轻易转向,驶向那片名充满未知和风险的海域。
&esp;&esp;那个梦,像一把温柔又残忍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内心深处一个连自己都几乎遗忘的盒子。那里面装着的,并非少女时期对浪漫爱情的幻想,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隐秘的渴望——渴望一种彻底的、毫无保留的联结,渴望一种被见证、被祝福的陪伴,渴望在阳光下并肩而行的平凡温暖。
&esp;&esp;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并非如表现出来的那般云淡风轻,那般安于现状。潜意识里,她原来也在期待。期待像任剑辉、白雪仙那样的惊世之恋,即便惊世骇俗,终能成就一段艺坛传奇般的佳话,相知相守,直至白发苍苍。期待像唐涤生为白雪仙写下绝代唱词那样,在艺术和情感上达到无人能及的默契与深度。期待跟霍一。
&esp;&esp;她期待一个“后来”。一个光明正大的,无需躲藏的,可以细细描绘的“后来”。
&esp;&esp;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恐慌般的羞耻。她今年多大了?六十叁?六十四?早已过了应该做这种梦的年纪。更何况,对方是霍一,叁十出头、生命画卷才刚刚展开。她凭什么期待?又有什么资格期待?
&esp;&esp;霍一给予她的已经足够多了——那些灵肉交融的激烈时刻,那些智力碰撞的火花,那些无声却坚实的陪伴,甚至在台风夜冒着危险赶来的一意孤行,和多年兼顾的陪伴照料。这些难道还不够吗?她难道还贪心地想要全部吗?
&esp;&esp;“真系……越老越糊涂。”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苍老。
&esp;&esp;梦越是美好,醒来越是残忍。它赤裸裸地照见了她的贪心,她的软弱,以及横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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