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震持续了整整一夜,南大洋的青壮年都被折腾得人困马乏。民兵连的小伙子扛了硬,自救之余,联合起来帮乡亲们搭帐篷。搭了一处又一处,离了张家奔李家,整整忙活了半宿。凌晨时,累瘫的邵勇躺在男知青的帐篷里,感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昏沉沉地打起了鼾。他睡得天旋地转,四角拉卡,整个成了大字。他确实太累了,从北边贩草鞋回来,偏巧又赶上地震,连续的奔波劳碌,透支着他的精气。如果这时候,谁把他抬出去,扔在野地里,相信他都不会醒。南大洋大队抗震救灾指挥部,大队长邵普满脸焦急。他向金晓阳交待,召集拖拉机手来开会,可左等,右等,平时十分钟的事儿,今天却过了半小时。不知过去了多久,睡梦中,邵勇被知青捅醒。他揉揉通红的眼睛,伸个懒腰,从地铺上爬起来。他想洗把脸,可找了一圈,却发现帐篷里一点水都没有。心想:老爷们在一起过日子就是不行。毛巾没一条,香皂没一块,脸盆,脸盆不准备。邵勇正在篷子里转箍,篷子的门帘啪地被人撩起,一个曼妙的身姿闪了进来。“你醒了也不喊我一声,让我往你这儿,不知跑了多少趟!”陆晓青娇嗔地埋怨着,把手里端着的脸盆放在地上。脸盆里冒着热气。打盹来枕头。邵勇没有说话,投向陆晓青一个感激与欣赏相混合的眼神。挽起袖子,蹲下身子,捧起不凉不热的温水洗脸。陆晓青递过来一块香皂,洁如玉,腻如脂。邵勇接过来用鼻子闻了闻,真香!“小赤佬,不老实!赶紧洗,一会儿水凉了!”不注意的小动作,被陆晓青察觉,邵勇的脸腾地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邵勇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两把,把自己躁动的心绪捋平。陆晓青递过白毛巾。邵勇犹豫了下。陆晓青又向前递了递。邵勇伸手接过,囫囵擦了两把,递还回去。陆晓青上前,帮邵勇擦干,边擦边埋怨:“这么冷的天,不擦仔细了,会剡脸的。”邵勇怕被人撞见,摇晃着上身,躲避着陆晓青拿毛巾的手。可怕什么来什么。门帘被“忽地”掀起,金晓阳闯了进来。看见邵勇和陆晓青亲昵,晓阳长眉微蹙,又猿臂轻舒。他一步上前,拽住邵勇的胳膊就往外走,“你在这儿拈花惹草,俺可急得老火上房。”“我帮你擦干了再走。”陆晓青追出来,人却走了。眼见邵勇被金晓阳拽走,陆晓青不知邵勇这一去是吉是凶?为看究竟,她悄悄从后面跟上。被晓阳拽着,邵勇觉得很没面子。待到无人处,甩开晓阳的手,冷脸问:“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和陆晓青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样!”“俺想哪样啦?邵勇同志,现在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凡是有理想的热血青年,都应该想着为国尽忠,为民效力,可你倒好,和一个走资派的女儿拉拉扯扯。别怪俺没提醒你,注意你的阶级立场!”“我怎么就拉拉扯扯啦?陆晓青,我,不是没怎么着吗?”“不打自招!原来你思想中,比俺想得更为肮脏!”“金晓阳,你一个大老爷们,你说你吃的哪门子醋!话说得酸溜溜的,听着都倒牙!”“邵勇同志,俺警告你,不能随意攻击政工干部。俺可是马上要入党的人,你要注意你说话的方式和态度!”“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说的话,咋那么像个娘们呢!”“邵勇同志,俺再次警告你,注意你的用词和语气!”“好!好!我不说话准行啦吧!”事有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必有鬼。邵勇觉得,今天,金晓阳特别难缠。平时从金晓阳对陆晓青的主动示好,他能察觉出晓阳的几分心思,可这也犯不上处处针对自己啊?!邵勇向来磊落,不愿以牙还牙,拆穿晓阳,可也不能得寸进尺啊?!各自赌气,接下来的路,俩人走得异常沉闷。
临时指挥部里,两名拖拉机手已经到了。邵勇抬脚刚迈进来,邵普就过来拉他坐下,焦虑却不吝赞美,“昨夜累坏了吧!你的事迹俺们都听说了。真是好样的!刚从外面回来,就有这么大的警惕性。没接到救灾的指示,主动开展抢险自救,真有你的老十三!”“公社来电话表扬了俺们南大洋。全公社只有俺们南大洋没死一个人,顶多就是皮外伤。”“如果你不是俺兄弟,咋表扬都不过分!俺知道你为人,干工作不是为了表扬,可俺在想,咱南大洋不用多,一个队有一个你这样的,那咱南大洋翻身就不是说梦话。”“俺这一激动就扯远啦!这次地震俺们不是中心,中心在海营,那里灾情老邪乎了。刚才,公社下通知,让出车辆前去支援。”“俺们南大洋就两台车。一台东方红链轨拖拉机,一台东风胶皮轱辘拖拉机。这次任务紧急!你没进来前,俺跟他们俩谈过话。”邵普偏头,瞟了眼两个农机手。转回头,眼睛盯着邵勇,“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又赶上快要过年,确实人困难。你呢,没成家,光棍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俺们也考虑到,你刚从外面回来,可俺们党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关键时刻看人品,越是困难越向前。”邵勇听明白了,打断了邵普的思想动员,“大队长,我去!我爹生前常讲,咱中国能有这么长的历史,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咱们与海营,虽然不是一个县,却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邻居遭了难,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帮一把。”邵普抓过邵勇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穷官难当。南大洋这个家不好当。听老辈人讲,土匪扯绺子,还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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