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肥,大腹便便,反倒更显清廉。塌陷的两腮见了肉,气色微微有了红润。两片薄唇也润泽鲜艳。唇边的红痣,似乎也耐看了许多,上面的黄须修剪得勤,面目挺干净。只是狼眉竖眼,仍让人不寒而栗。李枫打着酒嗝,拉过晓阳的手,抓在手里夸赞:“好小子,一表人才,又会来事儿,将来前途无量。”压了压涌上来的酒,“没承想,南大洋,还出了你这号人物。”拍了拍晓阳手背,“放心,鞍钢有我李枫,嘛事没有!你过去咋弄,还咋弄。弄,大胆弄!”晓阳给泰安、晓刚和自己,也倒上。回到座位坐好,端起酒杯笑道:“枫叔,我和泰安、晓刚,这一帮南大洋的老乡,就全靠你啦!别人上庙烧香,拜财神,我金晓阳今后就拜你,你才是我金晓阳的活财神。来枫叔,我们爷俩再走一个,他们俩陪一个。”“走一个!”李枫端起酒杯,冲泰安和晓刚举了举,和晓阳一碰,然后,一饮而尽。不等李枫吃菜,泰安起身,提了酒瓶,上前给李枫斟酒。李枫醉眼惺忪笑骂:“晓阳灌我酒,你他妈也凑热闹。你傻啊你!”见泰安面上囧,嘻嘻一笑,“晓阳的酒,我喝了,我大侄子的酒,我怎能不喝?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啦!我大侄子的酒,就是把他老叔喝死,都得喝!”“叔!你要是喝不了,大侄子替你喝!你可得好好活着,一点包渣儿不能有。你可是俺们的财神爷啊!”泰安也开了窍儿,跟自己叔叔打溜须,没有什么磨不开的。李枫佯醉怒骂:“管你叔,叫财神爷,是吧?那你怎么孝敬财神爷?”“马崽子当初咋弄,咱们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泰安满脸赔笑,转到李枫身后,双手在李枫肩背上按压,做着护理按摩。李枫享受地闭着眼:“少跟我提,马崽子!当着我的面,提一个死人,找抽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跟温科长,那点,破事儿!”晓阳察言观色,见李枫不满意,忙插话:“叔,老皇历翻过去。咱爷们重打鼓另开张。您看,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一成,怎样?”“好!好!加一成好!来,喝酒,喝酒!”李枫摇晃着身子,凑到桌边,端起了酒杯,含混不清地吹嘘:“就是弄!下半夜,把车开进去,弄!”“那我就只能说,遵命啦!”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鞍钢当然要吃铁。几个人喝过酒,一摇三晃,到碧海云天泡澡醒酒,找几个小姑娘按了摩,又跑回红绿蓝夜总会释放能量。有李枫罩着,金晓阳的胆子继续膨胀。子时以后,带车长驱直入。过门卫,直接塞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也有胆小的保安,探知金晓阳哪天来,干脆称病不来上班,以消灾免难。也有胆大些的保安,尝到了甜头,若是隔几天没见着晓阳的车,还会主动询问:“这两天怎么没来呢?”一个巨大的利益链条,如同一部自行车,在金晓阳的用力踩踏下,把国家财富源源不断输送进个人腰包。若干年后,此案被中央巡视组发现,定成鞍阳第一盗窃大案。令巡视组颇感意外的是,被抓的供认盗窃,可鞍阳钢铁公司的高层,却矢口否认被偷。一个牵连进案件的小班长,正在汽车专卖店卖车,被侦察员带走。怀孕三个月的媳妇,堕胎后,离他而去。小班长痛悔不已,据交代:他这么做,就是要给媳妇和孩子,更好的生活,可是,他却因贪念,亲手葬送了曾经的拥有。金晓刚跟着金晓阳春风得意,活得滋润,精神头倍足。他爹看他整日游手好闲,提起在红星厂当工人那段,有意拉下脸,求邵勇重新收留。金晓刚却数着钞票,从鼻孔里哼出一句:“等老子发了财,红星厂算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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