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如果按彭帅这种干法,费力不说,听着就烦。工人们抵触情绪很大。看彭帅示范,一个个心不在焉。教了半天,收效甚微。彭帅没法,只能等二喜子上班了,跟他好好商量商量。他相信凭二喜子的威信,推广这套冶炼方法不是问题。二喜子赶上大头班。彭帅迎着,一起进车间。趁着二喜子换衣服,彭帅见缝插针,“我来厂里几天了,发现厂里的冶炼太粗糙,钢锭的材质不稳定。我写了份《电炉炼废钢流程讲义》,你帮着提提意见。”二喜子开始心里暗喜,脸上却不露声色。他鼻孔轻哼,心想,国营钢厂出来的,有什么牛逼?最后,还不得乖乖走我的门路。他接过彭帅递过来的本子,装模作样翻看。一页没看完,脑袋就大了。为啥?看不懂啊!在彭帅面前,二喜子好不容易找回了点感觉,他可不想掉面。端着架子,不懂装懂,把本子扔还给彭帅,打起了官腔,“我看以前挺好的,轧钢那边也没说材质稳不稳的。你这一套,在国营大厂行,在咱们这村办小厂,根本吃不开。费时,费工,费力。大伙出来打工,就是想多挣俩钱,你就别折腾大伙了。照我说的办,兴许大家还能对你好点儿。”“质量是企业的生命。要是钢材质量不过关,流到建筑工地,修桥、盖房子,你知道有多大隐患吗?”彭帅不满二喜子的态度,憋得哑巴说话。“我就是个土老帽,以前是种大地的,现在是臭轧钢的,你跟我说这些臭氧层子,有个屁用!你还是省省吧!”二喜子换好工装,闪身往外走。他一口一个土老帽,一口一个种大地的,一口一个臭轧钢的,语带激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要多无赖,就有多无赖。那意思,我是流氓,我怕谁!你能把我怎得?“二喜子,你是车间主任。炼钢这事儿,我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彭帅上来倔劲,往前跨出一步,拦住二喜子去路。二喜子瞧瞧胖墩墩的彭帅,暗笑,就你还想跟我动硬的,要是打架,小爷能打得你喊爹,“我没空听你白话。快给我闪一边去!”“我偏不!你既然是车间主任,就得带头学技术。你想过吗?你现在这个态度,会在工人中造成多大的影响?”彭帅晃着脑袋,极力想说服二喜子。二喜子瞪起眼睛,喝道:“你闪不闪开?”彭帅没有说话,胖墩墩的身子一挺,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二喜子见了,暗骂:蛤蟆蹦到脚面上,你还癞上啦!“闪开!”二喜子搬钢抬铁的身板,伸出左臂,搭在彭帅肩头,暗运内力,一把将彭帅推开。彭帅没个儿,却有坨。以为自己能扛住二喜子,却身不由己,向后退去。身肥体胖,腿脚笨拙。噔噔,倒退几步,脚下绊蒜,一pi股摔坐在地上。上班的,下班的,工人们见了,忍不住捂着嘴笑。彭帅挂不住,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住二喜子,“你还动手!走,我们找厂长评理去!”“去就去,谁怕谁啊!”二喜子跟邵勇沾亲,心里有倚仗,面子上毫无惧意。俩人撕撕捋捋,从车间扭打到办公室。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邵勇略有为难。彭帅的方案,正是邵勇可望不可求的,一旦在铸钢车间推开,为工人们所掌握,产品质量,将达到同行业领先水平。轧钢车间,齐天东再铆上劲,评个优质产品,也不是不可能。可二喜子是本村人,头脑还算机灵,而且,还跟莫文明是表兄弟。说开了,二喜子是邵勇舅妈的亲侄子。仗着这层关系,二喜子才敢在自己召开大会,三令五申,反复强调的情况下,还敢跳出来,跟鞍阳半连轧的干部叫板。邵勇瞪了眼二喜子,心里像开了锅一样乱。彭帅等八大金刚都齐齐地看着他,一个处理不当,伤了这些人的心,这些人就可能以此为借口,撂挑子回鞍阳。说实话,这些人来厂里克服了不少困难,吃了不少苦。可他们个顶个的,业务能力突出,责任心超强。真是把马天风的话当话,没有一个含糊的。二喜子身后,站着家有、柱子、栓子等南大洋乡亲,也眼巴巴地看着邵勇如何处理?向情向不了理。二喜子的表现,是可忍,孰不可忍?邵勇咬咬牙,下定决心,挥泪斩马谡,“二喜子,我的好兄弟!当初开大会,我是怎么讲的?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吧?既然你敢带头顶风违纪,那哥哥只好对不住啦!我的庙小,养不起你这尊大神。到财务结算三个月工钱,你走吧!”二喜子想千想万,也没想到邵勇会不念亲情,直接把自己开了。在乡亲们面前掉了面,二喜子又羞又恼,红头涨脸,呼吸急促。他昂起脖子,翻愣着眼睛,一跺脚,一甩袖子,出了邵勇的办公室。结了工钱,二喜子走出工厂大门,回过身,咬着牙,叫号,“邵勇,今天的事儿,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山不转,水转,咱们早晚能会上亲家!”撂下一句狠话,二喜子扬长而去。厂里的人都以为,二喜子这出,就像古时候,死囚上法场,喊的那句——“十八年以后,爷爷还是一条好汉!”谁也没放心上,当作笑话听,可万万没想到,却差点要了邵勇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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