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鹫尾律真吵架,通常只有两种下场。
要么,他赢,要么,你输得体面,磕磕绊绊跪回屋里反省人生。
noah一向不怕输,就是不爱跪。
冰冰凉凉的地面,跪多了,人不得废了。
——“你把她藏哪了?!”
案上的青瓷茶盏朝地上摔开,瓷片四散开来。
小少爷又开始闹了。
跪地弓腰的家仆远远望着一地碎瓷,心里盘算着得收拾多久。
鹤弥少爷脾气大,从前闹腾归闹腾,动静虽大,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这次不一样,屋里那股子凉气足足拢了好几个个钟头,送进去煮茶的炭让踢翻了不知道多少次。
说起来,鹫尾家小公子从小就与旁人不大一样。
他有异国血统,本是禁忌,然而家主下令严禁讨论关于小公子的身世。
初回鹫尾家的小公子模样跟日本孩子没什么差别。小时候闹腾极了,常常穿着西装小短裤踩进茶室,手里攥着从中国带回的画本。
不怕生,也不怕规矩。
那是因为尚且年幼,但已经承担起部分责任的“准”家主长子的缘由。
在家仆们眼里,从来都是冷漠的长子对自己的弟弟态度有所不同。
所以,身世禁忌的孩子在鹫尾家安安稳稳地长大了。
家仆们是看着爱玩的小少爷长大的,权当是小孩子顽皮,等玩够了自会收敛些,哪知道少爷长到七八岁,毛病半点没改。
但也不全然让人惧怕,鹤弥少爷长相讨人喜爱,况且,他若是一时高兴,身边人跟着的人都能分到些好处。
等再大些,鹫尾氏的宅邸关不住他,出去成了惯例,法国、英国、美国……各个国家学校换了一圈。
小公子觉得哪儿新鲜去哪儿,哪儿自由往哪儿钻,本来说好玩几年,大学留在日本的承诺也在长子的纵容下换到了瑞士。
仆从们背地里说,家主这回大约是要把小公子放飞到天上去。
自此更明白了点,这位少爷,天真劲儿里莫名有点执拗,他想变卦得到的东西,无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手。
那天,鹫尾氏的小公子穿着和服大喇喇躺在榻上,翻看手里的请柬,吊儿郎当地指着名单上他们近日常听到的一个名字,笑嘻嘻问:“你说她会来吗?”
被点到名的侍从无从得知这位小少爷是不是又在捉弄人玩。
他眼神里那点明晃晃的期许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侍从低头肯定应答,不敢多话。
想来,今天鹤弥少爷又是为名单上那位女客跟家主吵起来的。
——“她人呢!”
“鹫尾鹤弥。”长子喊了弟弟的名字。
“一个外客,不至于让你失态。”
“仪式在即,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像什么?”
少年歪头,咧嘴一笑,牙齿咬着下唇,笑得没分寸。
“既然长兄觉得我不像话,那干脆别办了。”
这句话说出来以后,旁侍奉的家仆们心口不约而同凉了半截。
那一年,鹫尾氏小公子的成人礼罕见的提早了两年,为了这位有着异国血统的孩子。
遵从小公子的选择,由早已是鹫尾家准家主的年轻长子亲自下帖,宾客盈门,素来清静的宅邸外停放各式来宾的车辆。
纸灯高挂,照彻夜色。
宴席间,唇红齿白的少年走过长廊。
人们见过天真烂漫的身影,私底下稍听过风声的,不乏有议论这位从少年时就基本开始掌管鹫尾家的长子的偏爱,谁都未见过哪个传统大家族会为谁这样破例。
果不其然,胆战心惊的仆从们看见年轻的长子沉下脸。
——“鹫尾鹤弥。”
——“鹫尾律真!”
话讲到这个份上,是个人都知道该收敛点。
而小少爷俯身拾起地上的碎瓷。
“喇——”
瓷片迅速在少年颧骨上划了道细长的口子,汩汩血液蜿蜒而下,刺目鲜红。
“我要见她!”
兄弟俩对视良久,noah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惹怒了兄长。
到医生后来给他上药,气味辛辣。他坐着,安安静静的,纱布缠上脸时,他偏头冲窗外发呆,外头是秋风扫落叶,松影斜斜,天色翻了一轮,没什么新意。
跟兄长一样。
永远沉稳,冷淡。
鹫尾律真最终还是没动多大怒气,生气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太奢侈。
想到这,noah嘴角又往上勾,“会留疤吗?我哥最烦见血。”
低着头的医生哪敢接话,旁边管家苦口婆心劝他的永远都是那一套,一张嘴,期期艾艾俩字。
“少爷……”
“闭嘴。”
包扎完,noah起身朝对面坐着的冷漠男人行了个不咸不淡的礼,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