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辞嘀咕着“孩子气”,起身拢了拢寝衣下床,走到墙边宽大的衣桁旁。
&esp;&esp;衣桁上铺挂着五层华裳,红底金纹,精美无比。因盛夏的蚕丝纱衣薄如蝉翼,隔着五层衣料,仍能隐约看见内中衣桁的木架轮廓。
&esp;&esp;虽是婚服,却非女子霞帔,更接近于天子在最隆重场合所穿的衮服。
&esp;&esp;上衣还稍加掩饰,并未出现象征君权神授的日月星山,而是在衣袖刺绣双龙;下身的纁裳就开始明目张胆,独属于天子的火、藻、黼、黻等纹章不管不顾地往上铺,生怕人不知道这位“大君”的分量似的。
&esp;&esp;所备之冕亦非凤冠,而是十二旒冕。
&esp;&esp;礼部曾苦劝秦深:十二旒至高无上,唯天子一人能戴,大君戴亲王的九旒就够了,以免瞧着人心惶惶的。就算二圣临朝,也得分个高低啊。
&esp;&esp;秦深摸着下颌思索:非得分高低啊……那这样吧,我戴十二旒,他戴十四旒,前后各加一串玉珠——珠子不能小,你们叫帽匠想法子挤挤。
&esp;&esp;礼部:……
&esp;&esp;得,十二旒就十二旒!咱们这位天子都不介意,他们介意什么?
&esp;&esp;至于因此在《本纪》里含泪怒写“礼崩乐坏、自己制则”的太史令,写就写吧,崩就崩吧。碰上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主,疯几个史官或礼官,多正常!
&esp;&esp;叶阳辞看着这身沾满史官与礼官血泪的五层华裳,轻叹了口气。
&esp;&esp;秦深以为他不会穿戴,跳下床,赤脚走过去说:“我帮你脱,我帮你穿。”
&esp;&esp;叶阳辞道:“我自己会穿脱,不劳陛下大驾。”
&esp;&esp;“不大不大。”秦深硬是上了手,脱去他的寝衣,将素纱中单、红衣、纁裳、蔽膝一层层穿上,系好腰间大带,还悬挂了六彩大绶和小绶,以及一大堆金钩、玉钩、玉佩、玉环。
&esp;&esp;叶阳辞觉得自己走两步就丁零当啷,像个无比华丽的拨浪鼓。
&esp;&esp;若是再戴上垂满玉珠的十二旒,简直要从头响到脚。于是他不肯戴了,只将旒冕端在手上。
&esp;&esp;秦深看他全身盛装,一头乌发却失礼而暧昧地披在背后,五分庄重、三分艳丽、两分旖旎,简直比全然的妖冶更加诱人。
&esp;&esp;他在自己的中衣外,快速套了件团龙常服,木屐一趿,小剑发簪随手一插,拉着叶阳辞就往外走。
&esp;&esp;“等等,我鞋还没穿!”叶阳辞不愿环佩声惊扰宫人与宿卫,小声问,“大半夜的,去哪儿?”
&esp;&esp;秦深回身,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加快脚步:“去天和殿。”
&esp;&esp;那是朝会用的金銮大殿,半夜空旷得没半个人影,去那里做什么?
&esp;&esp;叶阳辞没问,看秦深究竟想玩什么鬼花样。
&esp;&esp;通过后右门时,巡逻的禁军举着火把,看清了秦深,却没敢看他怀中所抱之人,忙不迭行礼:“陛下!”
&esp;&esp;秦深说:“开门。”
&esp;&esp;在他这儿,所有的祖宗规矩都不是规矩,包括宫门入夜不启。
&esp;&esp;门开了,秦深抱着叶阳辞一路徒步,掠过前朝三重宫殿,直抵天和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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