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两千万美元,买的不只是一个角色,更是一个机会——一个和格蕾塔还有马丁库布里克进一步发展友好关系的机会。
要知道,平日里多得是想靠阿谀奉承和格蕾塔打好关系的人,人一多,自然也就显不出她们的特殊来。
这次恰好是个绝佳的表现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库布里克正在筹备中的新项目是什么题材的类型片吗?科幻?动作?还是传记?”苏灵溪好奇地问,“我记得他以前还拍过战争片,那应该也算是他拿手的题材。”
“动作片吧,伊娃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是这么说的,但目前也不能肯定,毕竟这个项目现在还只是初具雏形,真正有用的信息只在他们那个内部的小圈子里流通。”杨茜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前两天商量了一下,把你在《玩家自救指南》里的一段高光打戏发过去了,格蕾塔的回复很快,看起来好像还挺满意的。”
苏灵溪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在那部剧里的表现,一招一式都是她自己练的,没有替身,没有太多镜头剪切,动作也比较标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还算符合动作片挑选女角色的要求。
被誉为“几十年一遇的天才导演”、一向眼高于顶的马丁库布里克会因此而选中她吗?
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苏灵溪不自觉有些忐忑。
辩证与矛盾
在伊娃和阮棠忙着为公司事务各处奔走的同时,《春树暮云》的拍摄也进行到了剧情中后期。
“事实上,毕业后,我更想尝试学术研究方面的工作。”
静谧严肃的办公室内,穿着制式套装的女孩和秃头男人各自占据桌面一角,前者面容恬静,以落落大方的姿态和面前人谈论着自己的毕业去向。
“这样啊。”秃头男人双手交握,面上揣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话里却显然藏有潜台词,“小胡,你是个好学生,我一直也非常看好你。但我作为师长,不得不奉劝你一句,一个人在还没学会走路前,最好不要急着跑。”
男人顿了顿,小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继续道:“也许文学院里很多师兄师姐取得的成就让你忍不住心生向往,但你也知道,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好几代人精益求精的结果。”
“事物的量变并不难,量变是一种渐进且不显著的变化,只需要积累即可。但要想做到质的跨越却很难——这需要改变事物的根本性质才能做到。”
胡月云镇定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音量随之骤然减弱,“吴书记,我……”
吴书记大手一挥,安抚似地接过她手上那几页纸,“我明白你想要谋取一份工作养活自己的心情,这样,之后根据你的毕业论文,我会想办法为你推荐几场考试,我记得你是穂城人吧?回到家乡教书也许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原先那副虚伪至极的和蔼假面就被他自己撕碎得彻底。
胡月云看着他张口“期望”闭口“祝愿”的伪善模样,胃里直犯恶心。
她勤勤恳恳苦学多年,从山沟沟里的溪源镇,到穂城,再到繁华的沪城,为的就是毕业后能投身于自己理想的工作,可校领导的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对未来所有的期待。
因为她没有良好的家庭出身,没有坚实的家族背景,所以她根本不配被允许留校,而如吴书记一流的人,自我定位为大城市的知识阶层,更是瞧不上她这个来自落后小镇的乡村土妞。
在沪城大学念书的四年就像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现在,梦醒了,她必须继续面对现实。
胡月云闭上眼,轻轻长出一口气,而后又慢慢睁开。
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清醒地感知到了顽固却又畅行于世的阶级意识,清醒地感受到了和其他同学之间存在的阶级鸿沟,并且——清醒地意识到了,她想留在这座城市的心情有多么迫切。
难怪阿树常说,沪城,是一个大多数人去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
原来竟是真的。
女孩细密的眼睫颤了颤,抬眸望向对方的眼神再次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从容,“打扰了,吴书记,谢谢您今天关于职业规划的指导。”
她的声音淡淡,目光中却荡起一圈圈激烈的涟漪,尖锐而不逊,像是燃烧着一团火。
“cut!好,这条可以过了。”宋平满意地朝苏灵溪比了个大拇指,“小苏不错嘛,这段时间状态很好,继续保持!”
苏灵溪对他回以微笑,转身接过祝含秋递来的苹果汁,径自坐回了专供她休息的躺椅上。
剧组拍戏很少能做到完全按剧本时间顺序来进行拍摄,所以刚刚这段对峙其实应该是在昨天那两场外景戏的前面,只不过为了方便,才挪来和今天其他几场棚拍戏一起拍。
苏灵溪嘴里咬着吸管,手指虚虚搭在剧本封页上,心里思考着下一场戏要怎么演。
下一场戏,又是需要她一个人在棚内发挥的独角戏。
被现实烦恼缠身的阿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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