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转头,瞧见了程以镣的脸,那张熟悉到夜里都会做噩梦的脸,正惊悚地挂在贺松风的眼睛里。
他说:
“我们两个重新开始。”
此时,机舱内广播声起,贯穿机身的引擎开始轰鸣,带来的震颤如一抔滚烫的沙子,细密地钻进贺松风的骨头缝里。
钢铁巨鸟奋力一冲,挣脱地心引力。
“女士们先生们, 我们的飞机预计将于30分钟后抵达圣米舒诺自由国际机场。地面温度为…………”
贺松风拉开飞机上的遮光板,从万米高空的地方看下去。
晚上八点半的圣米舒诺,以高楼大厦建筑群为恒星, 贯穿城市的第五大道上车流作行星,铺就一个完整的璀璨耀眼的银河系。
飞机上的温度于贺松风而言有些低,丝丝缕缕的冷风灌进他的衣领, 却吹不散贺松风眼底的炙热。他贴着窗, 冻得发红的指尖紧紧抵在冰冷的窗面上,他尝试用手描绘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
这一刻,贺松风终于久违的感觉到了自由的滋味。
风是无形的,夜色是朦胧的, 而他的心无边无际。
贺松风没有行李,他空着来,空着下飞机,空着离开机场。
如他这个人一般, 空落落的。
幸好他还有张荷镜给的文件袋,里面有他的入学批准以及公寓地址。对方提前为他租下一个学期的公寓,让他能在这陌生城市里有一个小小的容身之处。
贺松风左手拿手机,右手看地址,左看右看之下,不知不觉已经一个人走了好远, 远到走入了一方近似郊外的道路边,头顶的路灯灯光微弱。
不远处是灯火辉煌的机场商场, 而这里是一方被遗忘之地。
贺松风一惊, 察觉到黑暗里有人盯上了他,急忙往回走。
就在贺松风转身的刹那,他的手臂被紧得掐住, 对方用着浓重的黑人口音向他搭讪。
那个男人身材健硕的几乎能把贺松风当小鸡仔单手拎起,贺松风不敢激怒对方,小心翼翼地配合着笑。
程以镣的声音从贺松风背后响起,还伴着气喘吁吁的跑步声:“贺松风,我去办个手续的功夫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在发现贺松风面前还站了个几乎融入黑暗里的男人时,表情骤变,冲上去捏着衣领拳头也随之举起,对着那人就是一声重重地呵斥:“滚开!”
黑皮肤的男人抬眼打量了一下程以镣,又斜眼瞥了眼贺松风,权衡利弊之下,他双手高举,无奈地撇嘴示意自己投降。
程以镣迅速拉住贺松风,往明亮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语重心长地碎碎念:“这里没你想的那么好,不管晚上还是白天都很危险的。”
程以镣在一家汉堡店门外停下,松开掐在贺松风的手臂上的手,两只手捧起贺松风的脸,再一次肯定地说:“你这么漂亮,很招人喜欢的你知不知道?”
贺松风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程以镣在贺松风的眉心处留下轻轻的一吻,没敢用力,没敢留痕。
“幸好我跟过来了,你这么迷糊,指不定刚下飞机就要被人吃了。”
贺松风又一次点头,这一次他把手机和地址都放在程以镣面前,轻声求助:“我不太会用这个,你帮帮我。”
地址最后的门牌号被贺松风不着痕迹的用大拇指遮住,他不会用手机看地址和定位,不得不求助于程以镣,可又实在不想让程以镣知道他住在哪里。
程以镣抬眸扫了一眼贺松风,飞快地拿走贺松风的手机,熟练地来回搜索定位,半分钟不到就确定路线和出行方式。
他向贺松风伸出手,摊开掌心:“那你牵紧我,不要走丢了。”
“嗯。”
贺松风只好主动将手放入程以镣的掌心,对方的手掌滚烫,像烧红的锁链,把贺松风里三层外三层的死死捆住,烙得手心手背发麻。
一个半小时后。
两个人终于抵达公寓楼下的空地。
贺松风忽然把手从程以镣的掌心里抽出来,轻轻捏了捏程以镣的手臂肉,吩咐道:“没有买洗漱用品,你去亚洲超市买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程以镣应下,并朝着来时路走去。
就在程以镣转身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贺松风想也没想直直地走入公寓楼里。
公寓楼是老式建筑,八层楼高,但是却没有电梯,而贺松风住在五楼,他要在楼梯上一圈圈往上绕。
脚下的台阶踩上去,还会发出年久失修的古怪嘎吱声。
灯光昏黄的从门缝里渗出来,紧闭的老木门里似乎随时都会蹿出一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把贺松风吞掉似的。
贺松风越走越紧张,以至于不敢通过回旋楼梯往下看。
踏踏——
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脚步声,并不属于他。
贺松风紧张地捏着衣角,他的掌心攥得死紧,指尖尽管隔着衣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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