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地肆意戏弄。
他反握住我的手。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我骤然想起白先勇《孽子》里的那群青春鸟,他们生于黑夜,待一破晓即又死去,可当夜翅再覆下时,他们奇妙地复生。
我与他的原始本能在夜的放哨下猝然爆发。
抚弄,无尽的抚弄。
他的唇衔着我的唇。
我的舌迎着他的舌。
他攻陷了我,我也征服了他。
没有人知道。
南水的粉墙青瓦,南水的脉脉川流,南水的若干双眼,他们都是局外人。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相见的笑容总有几分心照不宣的意味,在旁人看来那是一种捣蛋破坏后才有的狡黠,但我心知彼此间有什么东西分明早已变质。
细说起来,那真是不知者无畏的岁月,也是他疏通了我郁结已久的忧伤。那段时间,我最大的庆幸是玛雅人的预言终究没有成真,但我又萌生了另一种邪恶的念头——若是我与他恋恋相依的日子里世界毫无预兆地毁灭,那该是梁祝化蝶一样的浪漫吧?毕竟生是一场无畏的竞逐,死亡才是永恒的高潮。
我情愿与他在这永恒的石碑中长眠。
究其底细,我是不愿苟且于地下,凡事谨慎,凡事循规,凡事瞻前顾后。于是终到了那一日,我问,在街上牵手那么难吗?
他沉默了。
他沉默时的眼是那晚的星,他的眸子倒映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忧伤。我不由得惶然——或许我不该开口。
你知道南水那宗杀人碎尸案吗?
他总是这样过分,在我的问题上抛出另一个问题,令我陷入两难的境地。我们的开始是这样,我们的收场亦如此。
我故意露出疑惑的神情,其实灵犀暗通,我知他说的案子便是当时水边浣足时听说的骇人事件。不得不承认,看似乖巧的我背后其实是有些小聪明的。我以为假作不知便可以逃脱答案,兴许鸵鸟埋头沙中是一个道理。
结局几乎是必然的,就像时间必然逝去,生命必然归土。
有一瓣花落在我的足边,它在我的泪水中放大成一团炽烈的艳色,不由分说地占据了我的视线。
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呢?我没有细数日子,但我知,那一年的春天,他陪我领略了四季的发端,然后走过上天用以煎熬生灵的盛暑,终是踏上穷途末路。
多短暂,如夜来一阵叹息,去得悄无踪影。
这是我里我最得意的一句话。
本以为的拒稿被他施以回春妙手,终于在杂志刊登,他说我的文字从张爱玲那一脉,又说这篇与苏童的《妻妾成群》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一夸我,我心头的欢喜便流光溢彩起来,但很不好意思,遂低头笑,担心态度骄傲,有损好感。
一来二去,他告诉我审稿时常依循的标准,我依照标准再对文字修改,有时他也让我不必循规蹈矩,标准是死的,文字是活的,让我放开写。
文字自由了,心也如不系之舟,飘然而去。
那天我去他的住处与他商议文稿的几处衔接,聊到一半他替我冲了杯咖啡,我百无聊赖抚弄着衣袖,却发现衣服前后穿反了。他将咖啡搁在我手边,径自去坐了,我坐立不安,——本不觉得别扭,待发现穿反衣服后怎样也不对劲,正襟危坐也不是,斜签着身子也不是。
长青正口若悬河说着,我见他偶蹙偶释的眉头,阳光从窗棂筛下缕缕丝绦,将他笼于其中,连眼眸都是晶晶熠熠的。如用手去熨烫那眉间浅浅的一道川字会当如何?——我窃笑着。
与他相处这些时日,不说灵犀相通,倒也将他性情摸了五六分,只在最后一道关卡……
我的诡计是一时兴起,抑或早已绸缪,连自己也无从知悉。但我倚着桌沿,一手佯作不舒坦地捏着后颈,眼神上下逡巡,伺机突破他的防线。
正是此时——
长青将目光从手指点着的文稿上移至我的两颊,我轻轻叹了口气,他问:“你怎么了?”
“我——”
我笔下的女主角风姿绰约,总晓得在适当的一刻展露自己的妩媚,都说女人风情,殊不知男人若然愿意,只有不逊的。我太了解了。
我的脸颊因腼腆而铺开了薄薄的绯色,我张口欲言,却欲言又止,几番周旋,犹豫再三,终将那似乎不便告人的秘事宣之于口:“哎——我衣服穿反了。”我的手在落回桌面的途中无意地触碰到他的手肘,“方便我在这换个衣服吗?”
长青说:“你换吧。”却并没有要避开的意思。我故意翻了个白眼,定定瞧住他的眼:“你不转个身?或者稍加回避么?”
长青失笑说:“两个男人有什么好避讳的。”我自然不依,他只得作罢:“好吧好吧,那我转过去好了。”
那天我穿一件橙色短袖,在阳光甚好的房内无故成了暧昧的发端。我最满意于自己的腰部与锁骨,便刻意大胆地面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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