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周便笑了,伸手出来,从萧玉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萧玉这才满意。
温行周喝完又咳了几声,听萧玉问他,启帝还有几日可活?
“谁也说不准,”温行周摇摇头,“改命后会遗忘这段时间的事,我这次是提前纸笔记下,但具体改之后的景象,是什么记忆都没有。”
萧玉便点头。
那要加快速度了。
温行周伸手抚他的鬓边发,“陛下诏你去说了什么?心情不好?”
“我没有告诉他我恢复了心智一事,他也没有和我说什么,”萧玉道,“出来时候,我碰到了萧垣和萧灵。”
萧玉前半句话与后半句话的语气语调几乎一模一样,似乎只是在平铺直叙他方才所做之事,温行周听不出究竟是前者或后者令他心情不佳,只好问,“要我怎么帮你?”
萧玉抬眼看了他一眼,“你先活着吧。”
温行周一愣,转而又笑,边道:“怕我死了?”
萧玉想了想,没再遮掩,“怕。”
因为方才回到玄武殿下一瞬他竟然想,偌大的大启,偌大的太极宫,他能真正放下所有做自己的,只有在温行周面前。只剩在温行周面前。
温行周要是死了……
萧玉又想起上一世他处死温行周之后,反而常常想起他。
没想着把他再怎么剥皮抽骨置于死地,只觉得,这人还是活着好。
恨也是活着好。
温行周听他回答又是一怔,慢腾腾地竟在惨白的面上蒸腾起半分红晕,他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神,移来移去才将眼神定在那碗空药碗上,承诺:“我日后会好好喝药。”
和喝药有很大的关系吗?
分明是少用些那折人寿的秘术才好。
但想到温行周是为谁用的秘术折的寿命,萧玉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显得他不识好歹。
他单方面要结束这场对话,“你休息吧。”
温行周于是又将眼神移回来,“……你呢?”
“我也要去睡觉。”
萧玉从上一世骤然而来,前夜里又没有能睡过一刻,已经持续醒着太久,即使没什么睡意,过度疲惫的身体也让他知道自己该闭上眼睛静静地待一会了。
温行周从被子与床榻的缝隙处伸出手扯他的衣袖,“朱雀殿的炭火是不是烧得太旺了?”
这倒确有其事。
萧仪好不容易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宣这位七皇子御前回话,平日里看他也跟看眼珠子似的,叫苏贵亲自盯着去布置朱雀殿,什么都紧好东西布置;观星阁的主人温行周对七皇子的态度更不必说,于是下人也不敢怠慢,反正金丝炭在这位主身上管够,于是烧炭都比一般殿里多放许多,加上朱雀殿本身就是南位殿阳气充足,对他这般自身便火旺的人,的确有些过热了。
倒是适合温行周。
萧玉还想着要不要说与温行周换个寝殿,又听温行周又说,“殿下,我觉着玄武殿却是冷了些。”
那不是正好——
温行周的手指已经探上他的手腕,静静悄悄似有似无地勾着向床榻的方向动了动。
正好个屁。
他看温行周不是想同他换寝殿,是想把他留下来同寝。
萧玉几乎要气笑了,“你还挺能蹬鼻子上脸。”
温行周也不恼,慢慢悠悠地讲了件“我蹬鼻子上脸是向有人学来的”旧事,大意是说某个皇子的幼年时期最喜欢黏着自己,开始是追着脚步跑,后来是扯着裤腿说“哥哥等等我”,再后来是被自己背在背上举高——最后只要见面不把人抱进怀里亲一口,就要哭闹。
萧玉道他添油加醋的功力实在太强,一面又被他慢腾腾晃悠悠的语速语调和房间里清淡的草药苦味熏起些睡意。
他瞪了温行周一眼,索性翻身上床,踹掉鞋子又扯过被子,在另外半边枕头上睡了。
这么“同床共枕”了一夜,倒叫温行周更生出些“蹬鼻子上脸”的架势,接连几个夜里从密道钻进朱雀殿,又钻到他的床榻上,囫囵睡个夜觉,晨起下人进来侍候前再回到玄武殿去。
萧玉见温行周好歹还能守一守面子上的“规矩”,也没非逼着他离开。
到底是与温行周“相依为命”许多年,两个人抵足而眠,竟真睡得踏实些。
偶有一夜温行周没来,萧玉听床边烛火必必剥剥地爆着小花,不知是因为温行周不在,还是因为等着夜里的事情,实在没有睡意。
今夜是他与温行周在安王萧灵府上发事的时间。
萧玉不让温行周再动那张吃人性命的绛珠双极图,只叫他寻几个四方楼里靠得住的师弟师妹,间或着去六皇子府中闹鬼去。
萧灵不是什么敢作敢当的英雄好汉,断断续续地闹上几天,他定然要找人驱鬼,可这动静本不是鬼神闹的,如何驱得走。民间的道士和尚请了一堆,事情都闹到陛下那儿去了,萧灵道父皇是真龙天子阳气最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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