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甚至还没来得及适应突然强烈的光线,便已直直地、不受控制地,钉在了正前方——
一个身影被粗糙的铁链悬吊着,头颅无力垂落,散乱的黑发沾染着暗红的血污,黏连在脸颊与脖颈。
衣衫碎裂成褴褛布条,紧紧黏贴在那具遍布伤痕的躯体上。鞭痕交错,皮开肉绽,有些伤口深可见骨,仍在缓缓渗着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积成一滩小小的暗红。
尽管面目被血污和乱发遮掩,尽管那身体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某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让姜宛辞在万分之一的瞬间里,认出了他。
是沉既琰。
整个空间里的所有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
姜宛辞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可下一秒,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支撑住了她。
“沉既琰——!!”
那声嘶喊终于冲破了窒息的封锁,带着泣血的颤音,凄厉地划破了地牢的死寂。
她不再不安地向后瑟缩,而是像一只被射穿了翅膀的鸟,用一种近乎疯狂的、跌跌撞撞的姿态,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身影扑去!
然而,她的脚步刚迈出,手臂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钳住,身后的元人如同铁塔般将她压伏在地,任她如何挣扎、踢打,都无法再靠近半分。
“呜呜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她的尖叫与挣扎,似乎惊动了刑架上濒死的人。
那具破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沉既琰用尽残存的、微乎其微的力气,极其艰难地,一点点抬起了头。
乱发下,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眸。
曾经清润如水的桃花眼现在难以聚焦,他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将目光定在远处那个被禁锢的、泪流满面的身影上。
一个多月没见,恍如隔世。
她清减的厉害,此刻被两个魁梧的元兵粗鲁地按在污浊的地面,手臂反剪,藕荷色宫装浸在血污中,整个上半身都被迫伏低,侧脸几乎要贴上那满秽物的地面。
他听到他的殿下痛苦地朝他呜咽、哭喊。
沉既琰的心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不,不要,不该在这里。
这一刻,他恨不能立时毙命。
他这副残破肮脏的模样,连呼吸都带着牢狱的腐臭,每一处伤口都在渗出污血。他像一摊烂泥,被钉在这最肮脏的刑架上,而她却被迫看着他这副不堪入目的样子。
这比千刀万剐更让他痛不欲生。
“殿……下……”
沉既琰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得如同气音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走……快……走……”
求您,求您别哭。求您别再看了。别留在这里……求您。
哀恸恳求凝在眼底,比身上伤口更痛百倍。
韩祈骁立在阴影里,手中垂落的鞭梢仍在滴答坠着血珠,他静静地注视这一幕。
火光跳动,他面上没有一丝情绪,唯有半边脸隐在暗处,似乎连呼吸都透着冷意。
声声泣血的呼唤,不顾一切的挣扎。
两个人把他完全排除在外。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一声轻笑打破悲恸。
韩祈骁缓缓从阴影中踱出,玄色靴底踏过血洼,发出粘腻的声响。
“好一个……”嗓音压得极低,似毒蛇游过枯叶,&ot;情深义重。&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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