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宸军营,叁人一路向南。
这一路行来,并未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
江捷对这片连接两国的大小路径了如指掌。而那些偶尔巡逻至偏僻处的斥候或散兵,往往还未靠近,便已被小七察觉,带着两人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所有的盘查。
但在这一路上,没人说话。
江捷骑在马上,大半的时间都在出神,不说话,也不笑。
顾妙灵骑马跟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脸色比平日里还要冷上叁分,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势,连在路边歇脚时,都动作压抑。
小七原本是最喜欢出来玩儿的。离开了那个无聊的将军府高墙,回到了她熟悉的山野,本该是天高任鸟飞。
可是,她开心不起来。
她是迟钝,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她是杀手,对“气”最是敏感。
江捷身上的悲伤太浓,顾妙灵也跟着阴沉沉的。夹在中间的小七,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被绑住了手脚,连路边的野果子都觉得没滋味。
这一日午后,叁人在一处林间空地暂歇。
江捷坐在树根上,手里拿着水囊,却许久没有喝一口,只是垂着眼帘发呆。顾妙灵在一旁冷着脸清理马蹄里的碎石,动作精准干脆。
小七蹲在一旁,用匕首百无聊赖地戳着地上的土。
戳了几下,她终于忍不住了。
“喂。”
小七突然开口,声音脆生生的,打破了林间的死寂。
江捷回过神,茫然地抬头看她:“怎么了?饿了吗?”
小七没看她,依旧盯着地上的土坑,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怨气:“你能不能不要伤心了?”
江捷一怔。
小七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江捷,里面没有指责,只有一种纯粹的、孩子气的困惑和不满:“你一伤心,她就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她把匕首插回鞘里,鼓着腮帮子抱怨道:“我跟你们出来,是因为我想出来玩,可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好玩。比在将军府里还要闷。”
她只知道,江捷不高兴,这支队伍就变得很难受,她也不高兴。
江捷看着小七那张稚气未脱却满是怨念的脸,又转头看了看动作停顿下来的顾妙灵。
江捷沉默了片刻,随后拧开水囊,仰头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放下水囊,对着小七,露出了离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很浅,虽然勉强,但终究是笑了。
“好。”江捷轻声说,“我不伤心了。你想抓兔子,便去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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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标王府侧门那扇雕刻着繁复藤蔓纹路的深色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是披着单衣、提着竹编灯笼的父亲,和跟在身后、步履匆忙的母亲。
江捷站在阴影里,看着那两张熟悉却苍老了许多的脸,眼眶发红。
“阿爸,阿妈。”
母亲蓝夏手中的灯笼晃了晃,险些落地。她冲过来,一把将江捷抱住,没有说话,只是手劲大得像是要嵌进身体里。标王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母女二人,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于父母而言,只要她平安回来,其他的——不论是石壁除名,还是外界的流言,都不重要了。
标王府最偏僻的一处吊脚竹楼亮起了灯。没有盛大的接风宴,只有母亲亲手煮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酸汤米线。父母已着人将顾妙灵和小七妥善安置在客苑休息,此时屋内,只剩下了一家叁口。
屋内很安静。
江捷低头吃着米线,热气熏得眼睛发酸。她一口口吞咽着,试图扯动嘴角给母亲一个安抚的笑,但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冻土。
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的眼睛里,如今满是红血丝,像是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枯萎、易碎。
母亲看着她,手一直在颤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谁都不敢提的名字:“那个人呢?”
江捷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
她低下头,盯着汤里浮动的葱花,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和宋还旌,分开了。”
她不提和离书,也不提被赶走。只是用了“分开”这两个字,总结这段关系。
父母对视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
接下来的日子,江捷在标王府住了下来。
父母将她保护得很好,对外只字不提女儿回来的消息,只让她在偏院休养。
江捷也很听话。她不再四处奔波,每日只是坐在竹楼的廊下晒太阳,或者帮蓝夏整理一些陈年的医书。
她看起来很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了。
顾妙灵常常看到江捷手里拿着一本书,半个时辰都没有翻过一页。她的目光总是越过高高的院墙,望向北方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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