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笑了,你继续讲。”
向歆拱了拱被子,在物理上更贴近他的身体,随即就听到他说,“真不怪我多想,你那么好,有那么多人都盯着你看。”
“哪有啊。”向歆毫不犹豫反驳道,倘若说别的,那么她还可能觉得是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要说很多人都盯着自己,怎么可能。
“你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总是说自己身上有怎样怎样的缺点,其实不然,否则主任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我蒙混过去了呢?”
咦?向歆不解,“你做什么了?”
“说起来情书被他没收是我有意为之,当时就想着让老卫来介入一下。”
郁晌平直的声线在此刻显得格外刻薄,“让他知道我喜欢你,而我喜欢你也并非随便说说,继而再给这件事多加砝码。当砝码越来越重时,我们的关系也就会越来越安全。”
砝码。
是衡量感情重量的度量衡。
从郁晌的话语里可以听出他曾经在维持两人之间的平衡上花不过少心思,除此之外,还好控制好课业、老师、家庭等板块之间的平衡。
所以,喜欢不是毫无保留的,爱也不是。
向歆认为她可以听出其中暗含的意思。
二十岁的向歆多少还是与十八岁的向歆有所不同的。
十八岁可能会因为“衡量”而陷入内耗,而二十岁不用过多解释就已清楚“衡量”的重要性。
她不会因为他人的衡量而选择后退,相反自己也乐于衡量。
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太舒服?血淋淋的心脏在听完郁晌的话变得愈发湿漉漉的。
机器会因为缺少润滑油而卡顿,碳基生物自然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需要媒介中转。
向歆故作轻松地重重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啊,仗着学习好就为所欲为,搞半天主任来找我都是因为你。”
郁晌笑笑没有否认,“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做法还挺蠢的。”
“嗯?为什么这么说?”
“那么做表面上是不放心你,担心有朝一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走进你心里,但那个人却不是我。”郁晌喉咙发涩,声音变了调子,“说好听点,是因为对自己不够自信,说难听点,是实打实的自卑。”
向歆的呼吸逐渐清浅起来,没有打断他,听着他继续说:
“有病的人是没有资格做选择的,有病的人也是没有资格去道德绑架别人的。因为我有病,因为我的家庭,因为我的个人,因为许多许多,所以我是配不上阳光灿烂的你的,这样说你能懂吗?小小。”
向歆不懂,她摇头,却又点头。
她没有从这个方面考虑过问题,人总是愿意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判断是非对错,往往容易忽视对方的视角能否看到盲区。
“可你喜欢我什么呢?”
且不论郁晌本身是否有“缺陷”,难道她就很完美吗?
向歆有自知之明,于是她第一次有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她问:“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吗?”
值得这两个字就像盲盒,对我来说值得的,对你而言或许犹如草芥。
聪明的人脑袋一转就知道该回答什么。
所以,问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吗,其实是在问你喜欢我什么。
于是同样的话重复提问,郁晌就算是真傻,也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
他没有犹豫,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千千万万遍,同样的问题他也角色调换问过自己,他有什么值得向歆喜欢的吗,有摆在明面的答案,那是脸蛋身材和技术,抛去这些,他找不到答案。
而喜欢她什么?
是因为细腻如丝的心思,敏感似水的内心,还是一颗纯净善良的真心?
答案不是非得叁选一,向歆就是能够厉害到兼具叁者。
调动回忆的过程中,郁晌猝然发现自己喜欢的竟全然都关乎于向歆的心。
他凝着她认真的眼睛,半不可思议地剖白真心话,“我喜欢你的心。”
话音刚落,就见速度快到残影般的手“啪”一下落到自己身上,他知道向歆是对他这句看似不着调的话不太满意。
但他没有辩解,只是重新措辞。
“喜欢也许并不是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说实话,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我已经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个具体的点吸引到了我。或许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诸多魅力的结合版,而我也清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和特定的场所,你是我的救命稻草。”
“你说话好绕啊。”向歆鼓了鼓双颊,暂且不想继续深究下去,她想拿针线把他的嘴巴缝起来,不愿听他可怜兮兮地贬低自己。
房间的温度、湿度和光亮都太适合睡觉了,她听着听着眼睛就阖了上去,吊着仅存的一丝清醒,最后一刻还在否定自己,
“看来我也没多大魅力嘛。”
声音越来越小,语调越来越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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