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格向店里忙碌的人打了招呼,解开?小?羊的绳子,两只大手托着羊肚子,放进?叶满的怀里。
叶满很久没抱过小?动?物了,手脚僵硬,不知所措地?说?:“谢谢。”
而后他?低头看小?羊,那只小?羊也?充满信任地?看他?,像是在说?“这个卷毛也?是一只羊”。
拉萨的街头有牵羊的人,就像平原城市里的人们牵宠物狗一样寻常。
叶满甚至看到有朝圣者带着小?羊在向大昭寺方向一步一叩首。
因为这只过分?可爱的羊,他?没能及时拒绝和扎布吉格同行。
天很蓝,叶满坐在街边,双手捧着小?羊的脑袋,将鼻尖轻轻贴上它的。
啊……他?好喜欢小?动?物……
他?的宽筒牛仔裤一直没过帆布鞋脚面,走路不会踩到,但蜷腿坐下时会轻轻落在地?面,他?穿着旧旧的宽松防晒衣,拉萨的风将他?的发吹得蓬乱,坐在白?墙脚下,他?就像一个高原上的流浪汉。
小?羊的两瓣蹄子踩在他?的右脚上,威风凛凛。
“我在北京读美术学院。”吉格舒展长腿,放松地?说?:“我喜欢画画,以后或许会做一个流浪画家。”
叶满垂眸看着那只漂亮的小?羊,风过时它脖子上的铃铛会轻轻响,天很晴朗,他?们两个的身上都有阳光的味道。
“我去过北京,”叶满又摸摸小?羊,垂眸说?:“你画得很好。”
“明天我就要回去山南,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你,”吉格与他?并排坐着,侧头看他?和小?羊,观察了几秒,说?:“你脸上的伤好了很多。”
於痕会散得很快,但刮痕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褪,叶满的左眼下方有两条超过三公分?的划痕,当初刻出血肉,现在已经愈合,留下两道深于皮肤的凹陷印迹,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异常清晰。
叶满笑笑,没说?话。
这是一条很清净的街,行人不多,藏香袅袅,旁边是一家旧书店,店主正在晒书。
手慢慢理顺着小?羊羔的毛,小?羊羔也?乖巧地?倚靠在他?的小?腿上,让人心软塌塌的。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叶满低低对小?羊说?。
旧书店的老板将那一摞摞书搬出来,在地?上摊开?,再用小?沙包压住,避免被风吹走,身影忙忙碌碌。
街上路过的多是本地?人,走路不急不慢,充满生活气息,干净的街对面是一个绿色的油桶,静静矗立着。
“当然,”吉格说?:“它很聪明。”
叶满放开?小?羊,说?:“你向哪个方向看,接下来我就去哪里。”
他期待地等待它转头, 无论南北东西。
可那只小羊忽然仰起脑袋,开始嗅他的脸,湿漉漉的鼻子在他脸上触碰着, 然后张开牙齿整齐的嘴, 扯着脖子对他“咩”了声, 又脆又响。
叶满不懂羊语。
他弯起唇, 摸摸它的脑袋, 温柔地开口:“傻羊。”
他说?话软而无害,这样宠溺地说?出来,换个人类或许会害羞, 可小羊不。
小羊一口咬上了他的蓝色防晒衣,开始咀嚼报复,甚至快乐地甩甩尾巴。
高原的风吹来,整个世界向南倾斜, 叶满手上牵着羊, 看到?旧书摊位上的纸张像是纷乱的雪, 忽然扬起,卷向南方。
扎布吉格先反应过来,跑过去阻拦。
叶满将衣裳从羊口夺出, 也追了过去。
一条干净的石板路, 上面散落着一地的白,叶满蹲在地上,一样一样捡起来。
这些书都?已经泛旧卷页儿了, 有地理杂志,八几年的旧报纸,甚至还有些记录少数民族语言风俗的手写笔记本,各不相关的东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叶满心想, 这书店老板八成是个收破烂的。
被?他不礼貌地冠上“收破烂”头衔的老板刚从店里?急匆匆跑出来,连忙捡自己的宝贝们,连连道?谢。
三?个人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把东西捡齐,风渐渐缓下来了。
老板五十来岁的年纪,和叶满父亲差不多年纪,但气质看上去温和而斯文。
他半蹲在地上整理那些乱糟糟的书,将它们一本本捋平。
他那样珍惜,可那布料制作?的小摊位上却竖着一个撕扯不规则的纸壳牌子,上面写着:二十元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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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书吗?”那个刚刚还深沉的店主忽然笑眯眯抬头,盯着叶满,露出一幅精明像:“打折,二十块挑三?本。”
叶满:“……”
然后就?是,他和扎布吉格一起挪步,并排蹲在了那个布做的书摊前,被?迫从帮助者变成了顾客。
吉格倒是饶有兴致,东翻翻西看看,时不时询问。
小羊低着头在摊位上嗅,看起来在预谋不轨,叶满的注意力没?太放在书上,多半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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