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听着,连忙起身给谢临洲的茶盏续上热水,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那你上值的时候可得多注意些,我每日傍晚给你温着汤,你回来就能喝。对了,前几日苏文彦送了些江南的新茶,说是明前龙井,我给你装了一小罐,明日你带去国子监,累了便泡上一杯。”
初三那日,他与谢临洲去拜访了薛大人一家、赵灵曦夫夫、苏文彦夫夫。
谢临洲看着阿朝忙碌的身影,眼底满是柔和,他伸手拉住阿朝的手腕,轻轻捏了捏:“好,都听你的。不过也不用太麻烦,什么时候让庖屋里的厨子做就成,你在家好好歇着就行,别总为我操心。”
想了会,又道:“再过个几日,周先生也要来给你上课。”
阿朝顺势坐在谢临洲身边,晃了晃他的胳膊:“我自然是省的的,周先生教的没那么难,我都懂,也有空闲时间,到时候还能给你送汤。”
他还打算等温度稍微高一点,去翻一翻后花园的土准备种菜
“你有分寸便好,我今日下午就要去国子监开个短会,主要是商量开学考的具体流程,还有实践小组的分组细节。”谢临洲抬手看了看日头,“算算时间,我也该动身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阿朝连忙递过他的披风:“外面风大,你把披风披上,别着凉了。”
谢临洲接过披风系好,又揉了揉阿朝的头发,才转身出门。
瞧着谢临洲的视线消失在眼前,阿朝坐在屋子内吃了会点心,原打算去寻李襄玩一下午,没料到王老爷子,王老太太找上门来。
阿朝捏着点心的手指没停,抬眼,目光掠过外祖父母鬓角的白发,没半分波澜。
“外祖父、外祖母,年都过完了,”他的语气平淡,“怎么这个时候上门?”
其实,对他们上门所求之事,他有所猜测。过年那会,王老三赌输了钱没得还,被赌坊的人打断了一条腿。
王老爷子搓着手,语气带着刻意的亲昵:“阿朝,其实我同你外祖母上门,是来借钱的,你三舅是我们没教好,可他毕竟是你三舅,总不能真让赌坊把爪子剁了吧?”
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求到这个曾经自己看不上的小哥儿身上。
王老太太紧跟着抹起了眼泪,帕子在眼角蹭来蹭去,“是啊,阿朝,你三舅哪儿急着用钱,你就借五十两如何?”
阿朝看着他们,“我也想借,只是我一个没有家的小哥儿嫁给谢夫子,本就没带什么嫁妆,自从嫁过来就一直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我心里不好受,那点嫁妆全都给了夫子。如今,在这府上可谓是寸步难行。”
他给王老爷子二人诉说自己的苦。
若是真的关心他,不会在他嫁过来这么久,没有丝毫问候,而是打着他的主意问谢临洲要好处。
这样的家人,他要不起
王老爷子脸色一僵,不想无功而返,“我们也知你过得难,要不你当些东西,把钱给我们,把这窟窿填上了,往后再去把你的东西赎回来。”
“没有这个可能。”阿朝放下茶盏,语气冷冷的:“我夫君的钱,是用来养家度日的,我夫君买给我的东西,是用来打扮我的,不是给你们填赌坊窟窿的。三舅的手,是他自己赌输的,该他自己担着。”
他看向夫妇二人,“你们也不用给我扯养育之恩这个大旗了,我来到王家干了多少活受了多少苦,伺候了你们王家人多久,想必你们二老比我们更清楚。”
王老太太一听急了,往前凑了两步,想拉阿朝的手,却被阿朝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瞪大了双眼:“阿朝,你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当初可是很听外祖母的话的,怎么现在不听了,你不管你三舅,他要是真出事了,你良心过得去吗?”
阿朝抬眸,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一片淡漠,“良心?现在问我有没有良心,你们倒不如看看到了地底下怎么向我爹娘交代。”
他轻笑一声,“你们以为当初吞我嫁妆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外祖父,外祖母,回去吧,我这里没有钱,也不会管三舅的事。”
说完,他朝门外扬声喊了句:“年哥儿,送外祖父外祖母出去。”
话音刚落,年哥儿就从门外走进来,恭敬地对着王老爷子和王老太太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老太太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知道了,都知道了。”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阿朝看着桌上的食盒,轻轻叹了口气。他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心里没有丝毫愧疚。有些亲情,早在他们一次次算计他的时候,就已经断了。
他看着窗外的天色,想起年初四那天,窗外飘着细碎的雪粒子,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暖融融的热气裹着屋里的茶香,他和谢临洲相对坐在窗边,手里都捧着温热的茶盏。
那天谢临洲与小瞳一块去安阳县办事,替他给成峰伯伯带了些京城的点心。阿朝当日也想跟着去,去见一下自己父亲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可惜早已定下事情,实在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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