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序视线微微让开一些,忖了忖,说:“和西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庄和西:“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喜欢生气?”
“不是。”
“又撒谎。”
她什么脾气别人或许不知道,她自己一清二楚。
尤其是对何序,开始的时候,她几乎处处针对。
庄和西捏碎黄叶,声音轻下来:“现在呢?”
“?”话题突转,何序一下子没听懂,“什么现在?”
庄和西:“现在我有没有好一点?”
说话的庄和西目光描摹着何序。她有一双很黑的眼睛,沉下去的时候会让人瞬间脊背发凉,一旦软了,有浮光掠过……
何序好像从她眼睛里看到全世界都在错过,只有自己始终清晰,且站在庄和西瞳孔的最中央。
何序吸气时带着没有察觉的轻颤,呼出的气息滚烫,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小团白雾。她手里就攥着庄和西给她买的手机,自然说:“好,好很多,很多好。”
绕口令似的,乍一听在胡言乱语,显得敷衍。
明白过来前后两句截然不同的指向时,庄和西散开手指间的黄叶碎末,抬起来摩挲着何序在早上红过很长时间的耳朵:“这句听着是真的。”
指肚柔软,残留的碎末有棱有角,迥然相异的两种感觉出现在同一地方时,带来的感觉很怪异难忍。
何序血液轰然冲上耳尖,耳垂红得几乎透明,她很不自在地抓紧手机转移话题:“和西姐,快六点了,我们要回去了吗?”
庄和西:“不急,这里的夜景更出名。”
何序:“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庄和西:“吃蛋糕。”
何序:“蛋糕?”
庄和西:“今天带你出来,不就是吃蛋糕的?”
哦,一整天没提,差点忘了。
何序问:“去哪儿吃?”
她今天这一天太不称职了,完全不知道行程安排,更不了解周围地形,以后要尽量避免。
何序跟在庄和西旁边认真地想。
庄和西步子温吞,但目标明确,而她那个已经不声不响深刻检讨了自己两回的小替身脑子里只有工作,连选蛋糕都心不在焉的,看了一圈又一圈,没看进去一块。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拿一块。”庄和西直接指。
何序回神,看到庄和西手就在自己脸旁边指着,她连忙直起身体说:“太多了,我吃不完。”
庄和西:“剩着。”浪费啊。
何序最后还是没敢继续反驳庄和西,半是开心半是发愁地端着三块以前没吃过的蛋糕在窗边坐下。
这个时间点店里人多,庄和西不能摘口罩,她就只是后倾靠着椅背,视线不错地看着正对面,只隔一张小方桌的何序。
何序一开始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下,尤其是脚,庄和西的腿太长了,放不下似的越界到她这边来,她都把脚缩到椅子下面了,也还是不敢放松,总觉得稍微动一下就会碰到庄和西。后面奶油的甜味上来,何序的意志被削弱,注意力渐渐被拉到蛋糕上,吃一口眼睛亮一瞬,不知不觉把缩着的脚放了出来。
放在庄和西脚边。
她轻轻一动,她们贴在一起。
何序没感觉到,一门心思只顾吃;她也没发现,今天的蛋糕,她吃得格外仔细格外慢。
大约半小时,何序把剩下两块打包了提在手里,和庄和西往出走。
看到路边一位因为独自带两个小孩而满脸疲惫的年轻母亲,何序看了眼庄和西的背影,跟上来说:“和西姐,你才二十九,不要急着结婚。”
庄和西目光跳动,原本随意的步子原地停下,转头看着何序:“为什么?”
何序欲言又止,怕话一出口会戳到庄和西的痛处。
她对揭人伤疤的事阴影太重了。
正犹豫着,庄和西的声音再次传来:“为什么?”
同样的三个字,何序莫名觉得这句比前一句重。她攥攥蛋糕袋子,慎重地说:“你也漂亮,很漂亮,你也有事业心和责任感,你不能被关在家里不见太阳。”你不能和你妈妈一样,因为一个只想炫耀不是爱的男人失去自由,丢掉自我,“和西姐,你慢慢看,看到最好的那个了再结婚。他要喜欢你,也要支持你的事业。”
要给你爱情,也给你自由。
何序觉得这样的婚姻才配得上庄和西,而不是庄煊的被利用和路边那个女人的被使用。她真心这么觉得。
庄和西听完却是不发一言,连眼神都变沉了,黑漆漆的一大片,像把整个夜空都搬进了瞳孔,让何序觉得很有压力。
何序还以为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把庄和西的伤疤揭开了——心里有些着急想解释。组织好语言之前,沉甸甸压在她身上的目光倏然一轻,庄和西转头回去,继续朝前走。
她的步子依旧缓慢,但没了之前的随意。
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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